第61章 决心
◎她想要将一切都牢牢地攥在手心。◎
千剑门。
谢千砚盯着楚见欢发来的消息, 下意识地想起楚见欢之前一模一样的话，目光落在了之前的记录，发现果然如此。
连开场词也不换吗？
谢千砚凝神看了几秒, 放下手中的玉简，想要等几分钟后再回覆。但是, 一想到楚见欢守在玉简旁等的心急如焚的样子，谢千砚的手就怎么也松不开, 握着玉简的力度反而又加了几分。
算了，和她计较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千砚眉目间的纠结散去, 大手直接拿上玉简，指尖一动，回了楚见欢。然而, 谢千砚看着自己即将发出的“什么事？”，凝神思索了一会, 还是删去, 重新换上另一句话。
【楚见欢：在吗？】
【谢千砚：嗯。】
这样还不错。
谢千砚看着自己发出的话，和前一句楚见欢的话，两相应和，完美地与前文形成了对应。然后, 谢千砚看着玉简，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脸上挂着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笑意。
楚见欢会发现吗？
谢千砚盯着玉简，直到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直到眼睛都变得酸涩, 也还是没有等来楚见欢的回覆。
难道这次要重演上次的场面？
谢千砚放下玉简, 叹了一口气, 盯着地面过了一会，才重新擡起头。谢千砚起身，又顾念到自己的魔气，犹疑再三，还是压下了想要直接去找楚见欢的冲动，停在了原地。
现在，还不能去找楚见欢。要是情绪失控，自己难保不会作出什么伤害楚见欢的事情。所以，为了楚见欢的安全，还是算了。
片刻，谢千砚伸手捂住脸，一声轻叹从指缝间溢出。
罢了。
都随她去。
谢千砚放下玉简，继续静坐着，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仿若一个巨大的冰室，到处散发着寒气。
……
翌日早晨。
偌大的房间内，一丝天光从窗户里倾泻进来。照亮了原本幽暗的洞府。楚见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脑还未清醒过来，手却已经下意识地摸到了一旁的玉简，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下子就将玉简递到了眼睛跟前。
也不知道谢千砚到底回了她没有？要是没有，就再也不理他了。
楚见欢坐起来，眯着眼睛，点开与谢千砚的消息框，仔仔细细地看着。
【楚见欢：在吗？】
【谢千砚：嗯。】
楚见欢只看了一眼，就将玉简摔到被子上，让它发出不轻不重的一记闷哼。楚见欢看着躺在白色被褥上的玉简，眼睛慢慢开始有了焦点。
过了一会，楚见欢的嘴角缓缓翘了起来，眼睛也弯似月牙，整个人的脸庞就像是悄然绽开的娇花，四处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吧。
小心眼。
没事找事。
楚见欢暗自用手戳了几下被褥，捧脸盯着上面的几个小凹陷处，露出一个满含狡黠的笑容。
楚见欢又拿起玉简，随手打下一行字，发过去。发完消息，楚见欢就再次将玉简放到床上，自己却一溜烟地走下床，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去找苏清荷一同吃早饭。
【楚见欢：我有事想和你说。】
果不其然，一出门，楚见欢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正要来找她的苏清荷。
“见欢，你起来了？”苏清荷好像有点惊讶，朝她挥了挥手，“这么早？”
什么叫做这么早？为什么你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我平常是爱睡懒觉，经常赖床的人吗？不过是偶尔一两次而已，难道就可以掩盖掉我之前的努力早起吗？
一早上，楚见欢的肚子里就充满了一股气，但是也不能朝苏清荷发，只能自己憋着，气鼓鼓的。
“走啦，今天做了莲叶绿豆糕，还热着。”
明明还未见到糕点，楚见欢的眼前却莫名出现了一副场景。碧绿澄澈的糕点躺在白玉瓷盘上，就像是盈满了露水的绿叶，饱满多汁。
幽幽的香味飘在空中，仿佛化作了一朵轻柔的云，绵柔且蓬松。
只一嗅，便让人失了魂魄，神魂也为之颠倒。
楚见欢摸摸自己的肚子，一股子气也在美食的诱惑下烟消云散，没了踪迹。但是楚见欢也不想就这样放过苏清荷，不然下次苏清荷又会不长记性，还敢这样嘲笑她。
于是乎，楚见欢心神一动，一只手就猝不及防地伸向苏清荷的脸，使劲地捏了一把。
趁苏清荷还没反应过来，楚见欢就一把拉住苏清荷的手，带着她跑起来，直到小厨房跑入她的视线之中，才停下脚步。半晌，楚见欢调整好了呼吸，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在小厨房里探头探脑，寻找着莲叶绿豆糕的踪影。
经过楚见欢这一打岔，苏清荷的脸也开始红了起来，整个脸蛋都变得红扑扑的，像是傍晚的馀晖，带着夺目的光辉和色彩。
苏清荷不声不响地从小厨房的角落端出一碟莲叶绿豆糕，又拿起一壶清茶，放到桌子上。楚见欢顺势坐下来，先给苏清荷倒了一杯茶，之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拿起来轻轻地抿了一口。
“见欢。”苏清荷忽而出声，喊住楚见欢，楚见欢身形一顿，转头看向苏清荷，双眼眨着，写满了疑惑。
“下次别这样了。”
说完，苏清荷的脸又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楚见欢本来想放过苏清荷，可是一看到她这副受不了欺负的样子，一只手又躁动起来，想要再在上面捏一把。
苏清荷像是看透了楚见欢的想法一样，只侧过身，作出可以闪躲的姿势。见苏清荷如此防备，楚见欢也只能作罢，乖乖地收回不安的手，继续吃自己的莲叶绿豆糕。
“对了，见欢，你昨天的事情解决了吗？”
昨天的事情？
楚见欢歪着脑袋，也想不出苏清荷口中的“昨天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只能瞪着一双无辜至极的眼睛，反问苏清荷：“什么事情？我和顾与煊的事情不是早就解决了吗？”
苏清荷莞尔一笑，眼神中是楚见欢看不透的意味，拉长声音，幽幽地说：“关于遗憾的事情，你作出决定了吗？”
遗憾……
一听到这个词，楚见欢的心口忍不住一跳，整个人差点就要从座凳上蹦起来。楚见欢的身子僵住了片刻，像是浑身的血液都不再流通一样，皮肤也像是被冷风吹过，不自觉地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苏清荷看得太透，她把什么都看得太透。
早在楚见欢还在为修炼速度落后于谢千砚而愤恨的时候，苏清荷就明白了修炼的真正意义，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
在这样的苏清荷的眼前，任何人只要有一点点的懈怠，就会从每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中，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任何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楚见欢。
所以，怕是一开始，从楚见欢听到“遗憾”一词的时候，那半刻钟的恍惚，苏清荷就已经看穿了楚见欢的心思和烦恼，所以那时候才会顺着楚见欢的话说下去，只为点出最后的遗憾一词。
过了一会，楚见欢才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也学着苏清荷的样子，刻意拉长音调：“我已经想好了。”
依着目前的情况，楚见欢还不能将谢千砚的事情告诉百微女君，但是楚见欢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先和百微女君表个态，才能让百微女君心里有个数。
到时候，只要谢千砚处理好他的魔气，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变得简单和轻松。
苏清荷点点头，没有再过问楚见欢具体的想法，反而随手拈了一块糕点，塞入嘴中，细细地开始品尝起来。清甜的味道在味蕾深处炸开，随着时间的迁移，气味变得越来越悠长绵延。
这里不太对，需要进一步改进，那里不错，口感再细腻一点就好了。
苏清荷边品尝，边用心记下不足之处，准备在下一次的制作过程中，找找解决方法，将糕点做的更加美味。楚见欢小心地瞥了一眼苏清荷，看到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正在记下要点，才把悬着的心放下，继续吃着美味的糕点。
清风一阵阵地吹来，树叶碰撞中发出的沙沙声就像是故意加入的伴奏，恰到好处，却又不过分突兀。楚见欢的碎发也被风带起来，在半空中飘着，享受着来自大自然的慰抚。
片刻，盘子里空了，只剩下细小的碎皮。楚见欢将最后一口清茶咽下，转头看向苏清荷，缓缓开口：“我先去母亲那，走了。”
苏清荷微微点了点头，就端起桌上的白瓷瓶往厨房走去，楚见欢也从位置上站起来，往百微女君的寝殿方向走去。
其实，就算没有苏清荷的提醒，楚见欢也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留下遗憾。楚见欢承认，她确实有顾虑，但是一想到谢千砚可能向上一次一样莫名地消失，楚见欢就不愿意再等待下去。
这一次，谢千砚能够化险为夷，从魔尊的魔爪下逃出生天。
那下一次呢？
楚见欢想着，一颗心仿佛又回到了谢千砚刚刚失踪，楚见欢以为谢千砚已经死去的时候的状态，每一秒都处于紧绷中，就像是整个人都挂在悬崖的一枝树干上，随时都有掉落的风险。
这种感觉，楚见欢不想再体验一次，她想要将一切都牢牢地攥在手心。
走到百微女君的寝殿门口，楚见欢伸手敲了敲门，在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进来”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意料之中，百微女君还是懒懒地躺在床榻之上，一只手撑着头，修长白皙的脖颈展露无遗。
“怎么了，见欢？”
百微女君微微掀起眼皮，目光落在楚见欢的身上，将她从头到脚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出声问道。
“母亲。”
“女儿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