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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31】

西厢房里,吴大夫怒火中烧。

“昨天又折腾了是不是?!”

“你这腿,可看着不像‘正常’用过的样子,最近是跑了还是跳了?!”

谢昭凌被震得耳朵一麻,他脑子里还想着那包裹里是什么,心不在焉地回道:

“翻墙。”

昨夜遇到郑丰南,他怕对方追上来被乔家人看到,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同他拉开距离,撇清关系,一着急就跑了起来。

“……”

吴大夫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他目光阴恻恻地,盯着少年那张稚嫩却出色的脸。半晌,磨了磨牙根,冷笑,“成啊,翻墙。”

一连说了三遍“真成”。

“你这般不服管教,那就休怪老夫亲自看管。”

吴大夫一掸衣袍起身,斜眼瞥他,“我这就去回禀你家主子,让你跟着我,养好伤再回。”

少年怔楞片刻,蓦地站起身,“不可……”

“不可?有何不可?你的事你自己可说了不算。”吴大夫不许自家的招牌砸在自己手里,一甩袖子走了。

谢昭凌捞起拐杖,忙跟了上去。

他走到门口时,见到那老头已经和刘妈妈碰上头。两个人低声说着话,时不时往他这边看上一眼。

谢昭凌手抓紧了拐杖,踌躇着,没敢上前。

她会把自己交出去吗?

她昨天才说过要把自己摆在身边,养眼。

自打昨晚遇到郑丰南以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心已不如从前坚定。和她说过那些话以后,更加乱成一团,寻不到一个出口。

以至于魏二带来了他最需要的消息,他都没心思听。

有了更好的外快门路后,他第一反应也不是将事情应承下来。

他……这是怎么了?

谢昭凌紧紧蹙眉,眼底尽是茫然无措。

他看到刘妈妈上前敲响房门,玉竹将门打开,两人低语了几句。玉竹进屋回话,再出来时,和刘妈妈一起看向他这边。

谢昭凌握着拐杖的手,不知不觉出了汗。

“谢护卫,你来一下。”

刘妈妈扬声喊道。

谢昭凌动了动酸麻的脚,在吴大夫如狼虎般凶狠的目光注视下,拄着拐,一瘸一拐,慢慢地挪。

他伤在惯用的右腿,下意识擡起那只脚进门,馀光瞥见吴大夫顿时凶狠万分的目光。

谢昭凌默默收回伤脚,将拐杖先伸了进去,撑住身体,而后靠着上身力量,将两条腿先后踏了出去。

他以为吴大夫也会跟进来,谁知他才进门,玉竹便从他身后将门关好。

玉竹冲里边扬下巴:“姑娘等着呢。”

说完也不等他说话,抱着一盆花走到窗边,修剪叶子去了。

谢昭凌站在门口,透过门板,有交谈声传了进来——

“我送送您,让您受累了。”刘妈妈笑呵呵地道。

吴大夫冷哼一声,“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不等老了就得后悔。”

“您放心,有姑娘管着他,不让他乱跑。”

“你家姑娘自己都不老实,还好意思管别人?让她没事少出门吹风,一个两个,都不听话。”顿了顿,又道,“我晚上来为他施针,让他安心等着,再敢跑我就打折他另一条腿!让他当个下不了床的瘫子!”

声音愈来愈远。

谢昭凌悬着的心慢慢落下。看来是不会带他走了。

“阿——咳,谢护卫,你在吗?”

屏风后传来小姑娘可怜巴巴的声音。

好像因为屋里有旁人在场,不能唤“阿凌哥哥”委屈死她了。

谢昭凌收拾心情,朝内间走去。

再次踏入这堪称私密的空间,他竟生出两分局促来。明明前些日子日日来这,他早该习惯了的。

好在门口就有一把椅子,他没再往里进,停在椅子旁边,冲她揖手。

“来了呀,快坐吧。”

乔姝月没注意他的表情,只担忧地往他腿上瞧。

“怨我不该让你昨晚出门的。”

被吴大夫落了一通埋怨不打紧,要紧的是他的腿别真有什么事。

谢昭凌没心思同她闲聊,他低着头,拘谨道:“姑娘唤我来何事?”

乔姝月想起正事,怀里抱着东西朝他走过来。

椅子旁边是个方几,她在他对面坐下,当着他的面把包袱打开。

谢昭凌擡眼,看清这正是李成带回来的那个包袱。

乔姝月从包袱中取出唯一的一样东西。

谢昭凌:“……书?”

乔姝月点头,指着封面上的字,“这不是普通的书,你认得这两个字吗?”

谢昭凌颔首,“礼记。”

“正是。这本书是我从三哥那里借来的。”

谢昭凌楞了下,“三公子?”

“是啊,我三哥正在国子监读书,你没见过,他平时都吃住在那里,不常回来。”

不等谢昭凌继续追问,乔姝月便一五一十全都抖落干净。

她知道那几桩命案的幕后真凶是谁,但是那人口碑极好,又背靠柳家这个大族,大理寺的目光虽短暂地落在过柳家身上,但因为没有证据,并不能锁定在真凶的身上。

前世她去了宫宴,当时她还不敢反抗柳步亭的纠缠,也甩不掉他。在外人眼中,她和柳步亭关系甚好。

前世乔家这个时候没有同柳家交恶,皇帝也没有找二皇子的错处。

当时乔良出事后,柳家从中斡旋,帮乔良减罚,便有风声传乔家明面上支持太子,实则早就成了二皇子的左膀右臂,同柳家的不合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可是今生不同了。

她虽不懂朝堂,但她看清楚了一个事实——

倘若她将此事引到柳家头上,皇帝不一定会偏私,帝王需要制衡,他或许真心疼爱二皇子,但绝不允许二皇子的势力独大。

只要皇帝不偏袒,乔姝月相信大哥和大理寺定能缉拿凶犯丶剪恶除凶,还死者一个公道。

二哥与乔家自此都会走上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

“我早上写了封借书的信,本想让你把信带过去,可我想着三哥不认得你,未必会听你的,所以就派李成跑了一趟。”

谢昭凌闻言,眼睛顿时亮了亮。

他心里莫名其妙凝结起来的疙瘩,又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别过头去,微微弯了下唇。

乔姝月郑重道:“这一本礼记有那人的亲笔批注,是我三哥特意买来珍藏用的。”

谢昭凌诧异于她如何知晓这般多的内情,狐疑地看向那本礼记,“着书的是……”

“是国子学的柳助教。”

柳家的旁支,算起来是柳步亭的堂叔。

有诸多疑云盘桓在心头,谢昭凌微启了唇,想要问她,但到底没有开口。

乔姝月一眼便分辨他心中所想,她抻着脖子往外间看去,隐约能见到声音,但见不到玉竹的身影。

她清了清嗓子,扬声喊来玉竹,“我饿了,去叫小厨房弄点桂花糕来。”

玉竹把手里的活儿放下,也没往这边来,嘟囔了一句“不是才用过膳”,便打开门出去了。

屋中再没旁人,乔姝月这才满意,她怕隔墙有耳,依旧不敢大意,压低声:

“我同你说过的预知梦可还记得?这都是我梦到的。”

乔姝月心中暗暗感叹于自己的聪明才智,一个“预知梦”便什么疑问都能打消。

谢昭凌听罢微微垂眸,心下微沈。

她身怀异能,往小了说,可改变一家荣辱,往大了说,或可决定国之命运。

若叫歹人发现她有此技,她该置身于怎样的危机中?

他说不清为何,竟有些惧怕,目光死死盯着书名,嗓音发紧:“那梦可告知你更加详细的案情了?你要来这册书,是要做什么?你打算掺和进去吗?”

乔姝月叹了口气:“我也只知真凶是谁,旁的一概不清楚。”

乔姝月之所以知道人名,并不是因为她小时候记得这事。

而是因为当初谢昭凌推翻暴政,登基为帝后,为了她重启了旧案。

其实这桩案子到最后都安在了二哥的身上,二哥被冤入狱,受过一段时间的折磨,本应是死罪,却因柳家的求情才被网开一面。

他的“过错”由大哥和父亲承担了一部分,他自己则永世不能入仕,再也没能在世家跟前擡起过头。

当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二哥与前三起案件有关联,只因在相似作案的第四桩案件现场发现乔良,便将所有的罪名都归到他一人身上。

乔姝月坚信二哥无罪,可外面的人都说他有罪。

即便命案结果已是板上钉钉,可乔姝月多年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直到遇到谢昭凌,她一次偶然提起,他上了心。

只因她一句,不想让兄长死不瞑目,难安九泉,他就为她与朝臣周旋,顶着压力,为她彻查这件无足轻重的陈年旧案。

他当初真的好爱她啊。

乔姝月红着脸想。

当初结案以后,柳家十分嚣张,总仗着对乔家有恩百般刁难。等到后来谢昭凌厘清真相,还二哥清白后,乔姝月气坏了。

乔姝月打定主意,她这回一定要将罪名扣到真凶头上不可。

“你说的对,我这回非得掺和进去!我要救我二哥,把真凶揪出来。”

小姑娘气势汹汹,恶狠狠地发誓。

“没有人能禁得住查,只不过是目光暂时没落到他身上罢了。”乔姝月道,“只要我将真凶捅到大理寺跟前,不信查不出他的罪行!”

谢昭凌放在书册上的手慢慢攥成拳。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色,心里盘算着将那真凶绑起来扔到公衙门口,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他琢磨半晌,心里已经计划好入了夜就偷偷去探一探公衙,熟悉一下路。

“阿凌哥哥?”

谢昭凌:“……”

他身上的腾腾杀气霎时间散了个干净。

“我借来这书呢,是有个尚不成熟的想法,想说与你听听,我们商讨一番。”

她正要继续说,玉竹开门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锅刚出的桂花糕,笑嘻嘻道:“姑娘你猜怎么着,厨娘与你心有灵犀,她怎么早知道你得喊饿啊?我刚到她就让我端来,真是太巧了!”

乔姝月手忙脚乱,把那本礼记收进包袱里,藏在背后,她干笑了两声,“可不是,我与她还真默契。”

玉竹把盘子放在桌上,看了看对面而坐的二人,只觉得这气氛怎么看怎么别扭。

“姑娘,这桂花糕别一口气都吃了,等下还要喝药呢,可别吃饱了肚子里没了地方。”玉竹转过头,警告谢昭凌,“你也有药,喝完了才能走。”

省得她还得端着药送到他屋里去,平白让她跑一趟。

玉竹还想说什么,忽听院里刘妈妈叫她:“玉竹!该去领月银了,你去一趟。”

一提银子,玉竹顿时眉开眼笑,美滋滋跑了出去。

她出去时没关门,乔姝月扁了扁嘴,此时也不好再过去关门,不然反而叫人起疑。

她从椅子上下来,贴着墙根,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后背贴着墙,蹲在角落,偷偷摸摸向外张望。

院子里人不少,离门不近不远,手里都有自己的活,看样子不会进来。

她不敢耽误时间,赶忙又跑回内室。

这回没再坐回去,就立在屏风旁,半面身子冲着外,时刻警惕着门口来人,另外半边身子朝向谢昭凌。

谢昭凌想起身,却被她的手按住肩膀。

他身子有短暂的僵硬,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我长话短说,我本打算按着那歹人的字迹,伪造出一封书信,将此作为证物,呈到大理寺面前。他们不是抓不到姓柳的把柄吗,我伪造一份便是。”乔姝月语速很快,思路清晰,“即便这份证据最终证实作假,用不了,那也不怕,核实真伪需要时间,这中间又有许多时间可以让我捣乱。他尾巴藏得再好,也架不住我把官府的目光往他身上引。”

“他进出国子监数次,不会一次都没被人看到过,再滴水不漏的人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一旦撕开一道口子,那就会有千种万种的可能性,而不再是我二哥替人顶罪这一种可能。”

“只是此计难点有二。一是伪造的书信要以假乱真,并不容易。二则是就算伪造出来,这信我要如何送到大理寺去?”

她总不能巴巴地送到大哥院子里,说这是她无意间捡到的吧?大哥疯了傻了才信她的鬼话。

大理寺她更去不得了,那是大哥当差的地方,是公衙,她本领再大,也不可能在大哥不知情的情况下,溜进去,放一份证物。

更何况,凡是证物收纳时都要经过差役之手,记录在册,她难道要再收买一个差役吗?

小姑娘幽幽叹了口气,看上去头疼极了。

“所以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想想,可还有别的路走?”

她并未打定主意伪造信件,只是一时间又想不到其他的法子。她的陛下那么聪慧,他若能想到更绝妙的点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你有何看法?”

乔姝月期盼地望着他。

少年沈默了会。

他问:“伪造一事,交由谁来办?”

“自然是我亲自来。”

他目光沈沈,直视着她,“你会?”

乔姝月张了下嘴,刚要回答。

紫棉端着药走了进来,“姑娘,你的药好了。”

乔姝月从屏风后探头,心虚地咳嗽了声,“你放那晾着吧,我等下喝!谢护卫的呢?”

紫棉道:“就快好了,我这就去拿。”

而后又出了门,往小厨房去了。

乔姝月松了口气,幸好一直压着声音没叫人听到,说点悄悄话真难。

她看回少年,“我会。”

谢昭凌错开对视,目光落在那本礼记上。他将书拿在手中,翻开了第一页。

他语气很轻,喃喃道:“若你来做,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心里最初的那点恐惧,随着她的和盘托出,一点一点地多了起来。

心惊于她所知甚多,更惊叹于她的谋划。

她还这样小,就要承受如此沈重之事。

谢昭凌后知后觉,认同郑丰南说的道理。

人得往上爬,才能随心所欲,才能守住自己在意的东西。

若是一味地放纵几身,随波逐流,得过且过,等到了真正要紧的关头,就会被无力感吞噬,早晚悔不当初。

“你放心,我不会被发现的。”

乔姝月弯起眼睛,她瞥了一眼门口,见四下无人。

毫无预兆,向他靠过去。

站在他的身前,腿侧挨着他的膝盖,小手搭在他肩膀,脸逐渐贴近。

谢昭凌蓦地收紧了手,攥得手里的书发出声响。他向后躲,可身后是墙,避无可避。

“我这本事除你之外,无人知晓。”她凑到他耳边,用说悄悄话的音量道,“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呀。”

她太近了,近到谢昭凌能清晰地看清她的睫毛,软软糯糯的声音如一条小蛇钻入耳中。

谢昭凌咬咬牙,一只手绕到小姑娘身后,揪住她的后衣领,将人从自己身上拎了起来。

“诶?”颈间一紧,乔姝月被拽得踉跄了一步,她站稳后再一擡头,看到少年手中被摧残的书,大惊,“啊!”

她擡手拍了他手背一巴掌,气恼道:“别攥了!都皱了!”

三哥爱书如命,真弄坏了他的东西,他可不会顾及兄妹之情,定会跟她翻脸。

谢昭凌立刻撒手,像扔烫手山芋一般,将书扔回桌上。

小姑娘坐回座位,心疼地把皱起的书角按平,“你……”

她还有话要说,才一开口,便见少年涨红了脸,蓦地站起身,抓过拐杖就往外走。

乔姝月楞了下,赶忙从椅子上下来,她追出去两步,只见少年脚步慌乱,行至门边,险些与人相撞。

紫棉端着药回屋,还未看清来人,手中的药碗便被人夺走。

她一时间没能回神,怔怔看着少年大口大口地将药灌了下去。

紫棉:“……?”

只一错神的功夫,药碗就见了底。

咚——

谢昭凌将碗放回托盘,拄着拐,一言不发,低着头躲出去。

越走步子越快,再顾不上那条伤腿,几乎是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紫棉失神望着少年的背影,喃喃:“……不烫吗?”

才刚出锅啊。

紫棉手触了下边沿,感受着碗的馀温,由衷感慨:

“不愧是谢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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