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筠是回来拿拆床板的时候落在主卧室的里的锤子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她打开门以后就看到周巴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面上潮红,好似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走进来。
“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宋贤筠面上不悦,审视地看着眼前的女儿。
周巴黎没有想到会碰到母亲,心里有些懊恼:“明天这房子就不是咱们的了,我就是想过来看一看。”
“所以,你就不上课了?”宋贤筠的语气算不上有爱,事实上,她已经生气了。
……
两人各自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周巴黎有些绷不住了:“我现在就会去上课。”
她之所以会选择回家,实在是因为在见到林婉约以后,太过于心绪不宁,卧榻之侧,岂能让恨她入骨之人鼾睡?即便是她能让,她自己也是睡不着的。
还有就是,她现在需要一个东西,一个现在还属于她的东西,或许见到那个,她心里会有一些安慰,所以她就直接跑回了家,连他们已经搬家了的事情都给忘了。
看到周巴黎满脸委屈的转身欲走,丝毫没有辩解,宋贤筠的心软了下来:“回都回了,现在慌什么,还没有吃饭吧?”
“吃——咕噜”,周巴黎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不争气的五脏庙就揭穿了她正准备说的谎言。
“罢了,我们去你李叔那里借一下电话,跟你们老师说一声,明天我再送你去上学。”宋贤筠对着周巴黎道。
周巴黎点头,横竖她就算今天回去了,晚上也是睡不着的。
前门楼村和她记忆中有一些不一样,他们家在村口最东头,周围是一片黑漆漆的麦田,别说路灯,就连一个火星子都没有。
她突然想起前世,在哥哥一家遭遇不测之前,他们曾一起来过这个曾经他们度过艰难岁月的家,那个时候的前门楼已经不是村子了,而是成了莒南的一个风景点,为响应新农村建设的一排排整齐的二层小洋房,柏油马路两旁每到傍晚就会亮起来的太阳能光控路灯。
远远不是她此刻见到的这样破败。
超前看的时候,没觉得祖国经济发展的有多迅速,反而是倒回来看的时候,心里有些惊心动魄,周巴黎不禁感叹:“愿我们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国富民强!”
宋贤筠白了她一眼:“少年强则国强,你不好好努力,瞎白活念什么口号呢?”完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激励周巴黎的机会。
周巴黎讪笑,这才注意到家里也是黑灯瞎火的:“妈,家里是不是还没通电呢?”
宋贤筠打开院子的大门,和周巴黎一起走了进去:“通了。”
“那这是停电了?爸爸怎么都不开灯啊?”周巴黎有些奇怪,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她有些不记得上一世他们搬来前门楼村以后的事情了。
两人进了正屋,宋贤筠抹黑开了灯,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弥漫着久未有人居住的腐朽的气息。
周巴黎感觉鼻腔有些不适,宋贤筠也微微皱眉:“你爸不在,他去找你柳叔谈点事儿,可能得过几天才回来,走之前把家里都帮我整理好了,你看看,布置的还不错吧?”
周巴黎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有一些味道,但是房间里还算干净,想来双亲打扫这里,指不定费了多少功夫:“嗯,挺好的,那爸爸他”
“看看这个,这是你的房间。”宋贤筠没有等她说完,就把她拉到了一个小房间门前,打开门,对着她道:“虽然不住在城区有些不方便,不过这个小院子也还不错,房间也多,这个是你的,你哥哥的还没有整理好,你的先给你整理出来了。”
看母亲这样,显然是不想她过多的去问父亲的事情,周巴黎索性闭了嘴,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属于她的小房间床头柜上面放着的铁盒子上。
“对了,我今天回家,就是要找这个的。”她目露欣喜,走过去把盒子打开,但是却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周巴黎心里突然就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又翻了一遍铁盒子以后,指着那盒子对着母亲问道:“妈,那个镯子,姥姥给我的那个,说是古董的羊脂白玉镯,我放在这里的,去哪了?”
见宋贤筠神色迷惑,周巴黎的心渐渐的开始往下沉:“不会是丢了吧,还是您拿去卖……卖掉了?”
只是宋贤筠显然还有一些迷茫,过了好大一会儿,她的神色才清明起来:“哦,那个呀”,说着,她走到周巴黎身边,拉开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在这呢,这个是你满月的时候,你外婆当成是传家宝传给你的,怎么能卖掉?我觉得放在那个铁盒子不太安全,所以给你放这了。”
周巴黎拿起那个镯子,喃喃地说:“还好,还好这个镯子还是我的。”
然后对着母亲咧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宋贤筠拍了一下周巴黎的脑门:“怎么跟傻了是的,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放心,没人跟你抢,我去做饭。”
宋贤筠出去以后,周巴黎看着眼前的镯子发呆,没人跟她抢吗?
不,有人抢的。
那一天,她离开人世的那一天,那个女人,带着这个镯子,对着她说:“这东西以前,这东西之前确实是你的,可是从今天开始的以后,就再也不是你的了。”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安琪儿是谁的孩子吗?你还记得吧,她今年24岁,她是弈博的孩子。”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的病,渐冻症病人可以活多少年?而你已经病了多少年,这个不用我告诉你了吧?你真的当自己是医学奇迹吗?”
“知道你为什么会流产吗?你以为你真的是意外流产吗?那是因为弈博根本不想要你的孩子,他不要你给他生孩子,所以你才会流产。”
“周巴黎,你真傻呀,半死不活的守着翰黎集团,可是你死了以后,翰黎集团也不是你的了,你父亲去世,母亲中风,哥哥一家游轮事故无一幸免,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林婉约,你对我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我们,怎么可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