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眼光与手腕，令在下叹为观止，钦佩之至。”

含沙射影，任希白听得懂话中的讽刺，忙看一眼董暮的脸色，却见一向简傲绝俗的上司今日却放下嶙嶙傲骨，只是微微一笑，便将这些话统统放下，抬手做出个请的动作，道：“外面寒冷，进来再叙。”

后厅温暖如春，董暮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将这间不大的厅堂布置得典雅古朴，还以屏风隔成内外两间，为表亲近，董暮直接带萧蝶意和李檀进了屏风内安坐。

董暮的贴身侍从胡喜在门后等候，看到萧蝶意，不禁一喜，却又不敢放肆多说话，冲她眨眨眼，奉上茶来，便又退了下去。

“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们了。”

董暮这般假客气，令萧蝶意和李檀浑身不舒坦，萧蝶意晃着腿道：“大人不必绕弯子，咱们都是熟人，有话直说就是。这一趟，我奉南平王之命来京查案，你就直接说案情吧。”

董暮眉心攒了一攒，这家伙真是不识抬举，罢了，看在用着她的份上，只好忍着气和颜悦色。“两个月之前，圣上携太后以及后宫一众贵人到玉津园观赏瑞兽，南平王进贡的白虎突然呕吐，吐出许多白骨，经仵作查验，确系人骨。太后娘娘受惊，圣上震怒，将玉津园上下一干人等全部囚禁，如今已经关了两个多月了。期间派了大理寺、刑部等多人查办，都没有头绪。后来朝中御史建言道，此虎自南诏而来，由南平王进献，就连养虎的虎奴都来自南诏，追溯起来，理应由南平王对此事负责，这才命八百里加急，送了一道圣旨给南平王。”

第0003章 碎裂的白骨

萧蝶意手里拨弄着桌子上鲜亮的盆景，将好好一颗红彤彤饱满如珊瑚珠子似的海棠果摘下来团在手里，捏开，满手浸满汁水，看得董暮不禁又一次皱眉。

“两个多月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萧蝶意挑眉看向董暮，难以置信的语气下是淡淡讥讽，“最起码有嫌犯了吧。”

董暮细长的手指捏一捏眉心，他的头风好似又犯了，无奈的摇头：“每个人都很可疑，但都没有证据。”

萧蝶意撇撇嘴，又问道：“穆汉云呢？他查案也有一套，他也没有找出些许线索来吗？”

董暮道：“陛下派他去了河北路查一宗要案，已经走了近三个月。此人虽勤恳，于事皆尽心竭力，有所小成，但天资鲁钝，即便在京，也不见得能破解这起重案。”

萧蝶意虽与穆汉云通书信，但大多都是穆汉云写得多，她回得少，这一来一往，书信更是耽搁在路上，是以她并不知道他竟然出了远门。

“好了，不提他了。先安排你们住下吧，住在都亭驿如何？”董暮居然亲自过问她们的起居，看来这起案子对他来说很重要，以致于他收敛起平日的傲气，刻意迎合素日瞧不上的人。

“不必了，董大人。”萧蝶意并不肯领他故意施舍的好意，“南平王已经为我们安排好了下处，是他之前在京城买下的一处院落，这些年一直有人打理，我们就不叨扰大人了。”

“南平王的宅邸？”董暮惊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这次的笑是发自真心，“那还真是巧了，南平王的宅邸与我家相邻，你与我竟要做邻居了。”

萧蝶意狠狠地瞪他一眼，她永远忘不了，她的养父萧三就是被此人逼迫得远走异乡，亡命天涯，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她对他始终怀着刻骨恨意，在百里客栈，她对他表现出的的杀意十成都是真的，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她绝对会杀了他，以报此仇。

“大人日理万机，我们也并非闲人，万里迢迢地赶来，不是为了叙旧，还请大人带我们去看看现场，以及那具人骨。”萧蝶意恨不能明天就能查明此案，就此回转南诏，再不踏入京城，再不必见到董暮。

“好。”董暮怎会感知不到她对自己的怨恨，便也不再伪装，起身吩咐胡喜准备车马，带萧蝶意和李檀来到皇家园林玉津园。

这一场雪，将玉津园装点得如同银砌的仙宫一般，妙就妙在，自白虎吐白骨后，院子里的人少了多半，除了喂食奇珍异兽之外，再无人在园子里走动，洁白的雪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浑然天成、平铺如席，园子里的树上俱都落满雪花，如琼枝般玉立其间，萧蝶意一时间沉醉其中。董暮无心赏景，命人去传玉津园的管事，不多时，一名身穿黑色棉衣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迎来，远远地下跪，口中叫道：“拜见大人。”

此人名叫张顺，不过是玉津园一名杂役，只因大小头目都被关起来，他便暂时成为玉津园的总管，为人忠厚老实，虽每天忙碌至极，却还是将园子里的所有牲畜喂养得膘肥体壮。他弓腰缩背带领众人来到关着白虎的虎舍前，只见那头白虎精神抖擞得在舍中盘桓，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带着王者的狂傲，不断地扫视着舍外的人，并不时发出声声虎啸，似乎在向人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