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传记 东占的看书冒险
东占甚至把这段话看了第三遍。
前因后果并不覆杂, 但事件本身所隐射的「时阙」很奇怪。
萧亦渊写此事发生在首席授礼后,内阁让时阙参加降仙礼。
不同于本阁龙斗,千年一次的降仙礼是修仙界门派世家集体参加的最大盛会。且不仅仅是弟子层级的切磋, 重头戏是登仙与化灵境大能们的斗法。
每次降仙礼后, 都可以确定界内的势力排序, 人数再多的门派若是掌门难敌同阶,那下个千年此门派将会失势, 仙才资源都会落数等。
时阙降生数年一直不曾踏出脉系, 所以界内有不少质疑之声。
跃云阁本就强大,又因为天运存在而垄断更多上层仙源, 大门大族想尽办法破坏天运所象征的不可撼动。
时阙前往降仙礼, 其实是内阁难以再忽视顶级势力们的围剿。
内阁有底气,确信时阙在修仙界的第一次亮相能让所有妄想消失。
结果如他们所料,但……
萧亦渊这样描述。
「五化灵三登仙,皆名号在外者,一瞬内肉身崩碎,神魂飞散, 以最下等姿态死在众目睽睽」
师姐看向东占, 她眼底一直掩藏的情绪再次被东占捕捉。
萧亦渊在时阙身边会莫名看他,但眼神先向下再上浮, 最后快速收回。
是人常有的感情——
压力。
很多人在接触时阙都有,或敬仰或倾慕,随之产生交流的压力,但萧亦渊不一样……原因很简单,她与时阙同龄。
她大族出生且天赋卓然,可偏偏又是那块长长灵毯两边站着的人之一。
现在的新生子们,像连窍尧刃, 甚至是楚耀生都无法有同样的感受。
因为他们见到的是在降仙礼之后的天运首席。
「降仙礼在此事发生后万年来第一次中断,所有门派世家都疯了一般离开」
「界内笼罩在即将开始的战乱阴霾中」
天运降世时的确震撼,但大家只是看见高高天空灵气的狂乱,只是听见门派长辈远远的惊呼。
——那时那刻,每一个人都闻见了血腥味,浓重到从鼻腔爬至舌尖,大能的神魂消散时会荡开灵波,将他们的皮肤向后拉扯,一遍又一遍。
没有人能见过原生的时阙后再安稳入眠。
萧亦渊将所有副剑收回,表情淡然。
「那时我被命令回到萧家,幼弟未出生,我作为四族之一受尽保护的独子……也丝毫不觉得安全,因为或许下一刻萧家就要举族覆灭」
「因为世家势力交错,跃云阁离开了一半弟子,阁中陷入即将被全面围剿的地步」
「但这场战争并未开始,转机出现在内阁的一个保证」
东占之前了解过修仙界的势力结构,最上端是由域界内最强大的十七个名门组成,名仙议庭,判庭就是仙议庭的下属。
而仙议庭组成的时间点,就是在降仙礼之后。
原因就是内阁做出的一个保证,保证由仙议庭决定「天运」的使用范围。
限制很多,萧亦渊只笼统提了一下,只是最后有让东占反覆看的一句话,是整段话的关键。
「议庭认为,天运须表现得无害」
要像第一位飞升者鸿熙神尊,正道楷模,温和宽厚,她飞升前引领了许多天赋出众之人的向上攀越,登仙人数在历史中最多,修仙界欣欣向荣。
界内数万年只有两位飞升者。
“为何不像第二位?”东占问。
萧亦渊给出解释。
「第二位飞升者星渊掌教,她离经叛道,现在看甚至会被归为邪修,那时修仙界混乱无度,掌教在飞升前几乎杀光了名门」
要无害才行。
在面对他人时露出笑容,温和谦逊,不会使上位者感到冒犯。
问题来了,就算议庭有想要的模板,师兄怎么变成人人爱戴的天运首席?
萧亦渊给出极其离谱的原因。
「只听家父提起过,师兄那时被带到议庭,当场看了鸿熙神尊的传记」
“就这样?”东占还以为没完,盯着师姐手指。
师姐点头,她也觉得不太理解,但所知的信息只有这么一点。
两个人坐在一起,东占因为觉得太荒唐,表情有些冷硬,萧亦渊便以为自己做错事,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的师姐,我只是震惊于传记威力,竟像给幼儿开蒙一样哈哈。”东占扬起笑容,用肩膀轻轻碰萧亦渊。
「师兄本性温润,天运脉无人教习,神尊的传记只是辅助罢了」
萧师姐真心之言自然不会说出,但东占又何尝不知道,她与时阙相处最久最近,怎么看不出蹊跷?
远观还好,但「至善温和之人」外壳细看满是瑕疵,刻板残缺,传记文字之外,他依旧空白。
虽然这件事让东占对时阙产生一些其他想法,但这些信息乍看之下并不重要。
她需要「神格」相关之事,师兄外壳来源跟神格好像并不搭边……
腿上的回魂兽甚至翻着肚皮,只有东占能见到的系统光猛闪,紧迫感每一秒都在提高。
她之所以搜集信息,是决定在季度汇报时搞波大的。
牌少怎么跟系统打?师兄自己知不知道神格是什么……
东占把脑袋放萧亦渊肩上,师姐剑意强悍,灵气习惯于实体化,挨着很舒服。
两人继续闲聊,萧亦渊也慢慢放松,东占顺势抚摸回魂兽的脑袋,它头顶的绒毛很软。
所以东占没注意到一直在不远处调息t的师兄不见了。
月光在右边,将东占侧脸照得洁白。
影子悄无声息降落,她半边身子都被覆盖,如同月食,庞大恒星将高悬月蚕食,让你不得不擡头望他。
“……师兄。”东占嘴唇微张,楞住。
他背光,看不清五官,模糊如夜雾。
“嗯。”时阙若无其事,眼半敛,温柔回望,但代替月光下落的眼神从她脸上掉在回魂兽。
东占也低头看自己腿上的大猫,回魂兽比她还震惊,尾巴僵在半空。
“师兄也想抱?给师兄。”
大猫被放到时阙怀里。
他想了想,左手环住,右手缓慢地抚摸灵兽头顶,每过一会就揉揉它肚子。
就如东占刚才那般,动作一模一样。
但回魂兽动都不敢动,灵兽比人的感知更敏锐,能感受出境界高低,时阙的手每次落下,它的耳朵就往两边狂飞。
“它很喜欢师兄。”东占睁眼说瞎话,她想去把回魂兽抱回来。
时阙说:“回魂兽会吸取灵气,但不敢靠近高境界修士,师妹已被它悄悄吞掉不少了。”
萧亦渊闻言转头,然后转回去,没动。
所以这灵兽才一直躺卢元跟她身上。东占扒着师兄,对回魂兽晃了晃拳头,吃她玉佩不够,还吃灵气,小东西欺人太甚。
时阙看着她笑,没说话,也没离开。
又过了一阵,萧亦渊想到金光派也算洛沙域的中型门派,说不定有刚出世奇石消息,她想隐蔽气息去寻找一番。
师姐虽无本命剑,但境界摆在那,就算是齐掌门也对她造成不了威胁,所以萧亦渊说自己去便行,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时阙还在抚摸回魂兽,重覆动作好像没有尽头。
等同于凡人的卢元正在唯一房间睡觉,把回魂兽给他们看守也算初步信任。东占现在睡一次可以大半月都清醒,所以并不想在这种地方入眠。
月亮高悬,夜风无声,两人就这样沈默以对。
东占打破安静:“师兄在龙斗受的伤痊愈了吗?”
时阙抚摸回魂兽的手停一瞬:“嗯,并不是大事,没想到师妹修为见长,能察觉出来。”
想多了,是东大壮跟她说的。
“突然想到师兄一直未重新塑造灵化肉身,难道是这次受伤的原因?”
月光一直被师兄挡住,他的轮廓勾出银色线条,光芒向外溢出,将过于显眼的美貌变得不再具有攻击性。
时阙没说话,好像没听见这个问题。
他突然偏头,靠在东占肩膀,动作生疏——但也把东占吓一大跳。
肩膀重量很真实,就像在赋予她一些责任感。师兄高大,现在伏低的头颅能看见他的后颈,衣服后领不再贴近脊背,月光轻而易举地驱散皮肤上的黑暗。
东占顿了半晌,也偏头,将自己脸压在时阙的灰发里,淡淡的灵力香气很舒服。
被依靠者会有责任感,会有莫名其妙的压力,那可不行,所以她也靠。
“灵化肉身需要极为庞大的灵气,我已经无法再构筑一个。”
“……什么?”
东占的头不可控制地上偏,可又看不见师兄的眼睛。任何坏消息都没有她抱的大腿变细了这条更坏。
她问:“师兄痊愈了也不行?为何会如此?”
时阙只答一句:“并非因为受伤。”
他在隐瞒,总是绕开最关键的那个原因,就如肴知告诉她的那般,不能为人所知,就算当事人自己也不行。
东占不甘心:“可是我会很担心师兄,一直想着师兄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她的意思是你难道会让我一直担心?
时阙慢慢擡头,发丝与东占纠缠又分开:“没关系,不管如何我都永远在师妹身边。”
东占楞住,没有及时进行提问,错失机会后天就亮了。
萧亦渊也在此时回来,她隐蔽的灵气就算在跟前也难以发现,她看向二人,表情覆杂。
「事情有变,我认为需要重新斟酌该不该让金光派剥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