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耍 ……
藤江水月思考不能, 藤江水月放弃思考。
她干脆像是挠猫下巴一样挠了两下他的下巴,最后还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次轮到他猛地睁开眼睛,她才漫不经心地收回手, 仿佛刚才的行为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跟摸小贵没有区别。
藤江水月笑眯眯地开口:“你看, 就像刚才那样,很平常地在摸小贵而已,乱步感觉到了吗?”
虽然平时江户川乱步看起来很好说话, 但她清楚这其实是他和身边的人保持社交的方式, 就像展示自己的无害一样, 不会让人觉得很难以接近。
但正因为清楚这点,哪怕双方是好几年的朋友,但在工作场合她也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
再者, 从年龄上来说, 自己又不是社长那样的长辈, 别说摸头, 现在都变成摸脸了, 这么做很失礼甚至可以算调/戏。
……大概可以算。
总之, 藤江水月采取的解决办法是——掩饰意外加主动回避,以减轻意外造成的尴尬局面或不好的社交结果。
就在她打着哈哈, 准备把这件去的时候,江户川乱步的眉头皱起, 猝不及防抓住了她收回的手, 然后直接放在了自己头上。
“没有, ”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不满,“摸猫的时候除了下巴还有脑袋没有摸吧,我怎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抓着自己的手通过接触, 传来有别于自身的温度,藤江水月感觉哪里怪怪的,却说不出来。
嗯?这不对吧?乱步以前不是不喜欢自己摸他的头吗?而且还会像小孩子一样,报覆似的反手摸回来呢。
可对方理直气壮的模样比她还要更不把这当一回事,正常到跟日常随意的奇怪疑惑乍现一样,反而是藤江水月被惊讶得不知作何反应。
这是正常的吗?还是说……
她的大脑有些发飘,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的人,犹豫地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说实话,头发的柔软度当然不比猫的绒毛,但也由于其带着几分坚韧,在接触到的时候存在感极其明显。
而且,江户川乱步的头发似乎也和他的性格一般,哪怕手掌向下按压着滑落,边缘翘起的发尾还是纹丝不动,在指尖离开的刹那让皮肤感觉到一丝残留的痒。
“现在怎么样?那个……这样就可以了吧?”
她低声嘟囔着,视线落在江户川乱步脸上,那双眼睛又重新眯起来,微微上扬的嘴角使他更像一只惬意的猫了。
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藤江水月更加满头雾水,摸头的动作停下来,江户川乱步却不依不饶地发号施令般继续道:“水月,这跟刚才你摸小贵的样子根本不像,我都没有感觉到头上有东西,这样对比不出来!”
“哦……抱歉。”
她茫然地应着,脑子里因为困惑,只剩下机械式地完成指示,不由得确实用上了摸猫的力度,倒是隐约有几分放弃思考的意味。
难道说……
藤江水月的猜测还没完全浮上心头,江户川乱步就伸手把她的手从头上拿下来,然后掌心朝上。
“好了,接下来是模拟爪子的手!”他毫不客气地宣布道,笑眯眯地将他的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她的手里。
……咦?所以,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这么做啊?
她感觉跟自己掌心相接处的另一只手的存在感十分明显,卡顿的大脑这时候勉强运转了那么一会。
“乱步,其实……”藤江水月擡眸看向江户川乱步,话才刚开头,却见他满脸期待和好奇地注视着自己。
江户川乱步疑惑:“什么?”
什么“什么”的……他不觉得这样哪里很奇怪吗?
不过,因为暂时没有察觉,她茫然地重新低下头,看着手上的“猫爪”,不安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就当做轻轻捏了一下。
结果是,触碰到对方皮肤的下一秒,他张开了手掌,就这么放在她手上。
掌心和指腹相贴,不同的温度传递过来,藤江水月感觉江户川乱步的体温比自己要低一些。
或者说,因为气温炎热,自己的体温也一并升高了。
藤江水月扭头看了一眼江户川乱步的桌前,发现他搬了一台小风扇对着自己,难怪手比较凉。
“会感冒的吧。”她提醒道。
“只是一会而已。”江户川乱步满不在乎,将自己的手翻转过来。
于是藤江水月的注意重新落到上面了。
而后发现,对方的手比自己的要更加干净,没有因为打架留下的细碎伤口,同样没有握枪形成的薄薄的茧子,是正常且指甲修剪整齐丶漂亮的一只男性的手。
确实如同猫咪日常被精心呵护丶修剪好看的爪子,并不需要他以此作为谋生或攻击的武器。
藤江水月突然意识到,大家都做到了好好地保护这位侦探先生,甚至他自身也同样看重自己本身,看重这份“保护”。
但是把手给自己看这个行为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她像是每一个养猫人初次养猫时那样,对于猫做出的各种陌生且奇怪,或者说,从未见过的主动行为,感到无比疑惑和不安。
——求助!我家猫一直拿头撞我,还总是冲我叫,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姿态早已从最开始的放松变得有些警惕,松开手后也忍不住向后退去。
他到底想从这个行为里丶自己对这个行为的反应里,知道什么?
藤江水月莫名升起一丝微妙的怀疑。
是报覆自己的玩笑吗?还是别的什么……但是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目的?
她有种想用异能力一探究竟的冲动。
不过在藤江水月做出行动之前,社长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打算出去透透气,江户川乱步一眨眼就从藤江水月的面前离开,跑到了对方跟前。
“社长——你也来摸摸头吧!”
她觉得社长脸上的表情应该跟自己刚才一样,而且满头都是快具现化的问号。
不过他很干脆地拒绝了,并询问了理由,却没有得到乱步的回覆。
江户川乱步在受挫一次后就返回了自己的位置,把风扇拧开对着吹,还在幼稚地对着风扇说话,听声音通过旋转的扇叶反射回来时发出近似电音的搞笑声音。
与谢野晶子在藤江水月身后站着,目睹了刚才的那一幕,看向还满脸疑惑的人,说:“被耍了吧,偶尔乱步就是会做出这种事来。”
如果没有使用异能力,藤江水月也会完全被戏耍到。
不过,好像确实哪里有点不对劲。
与谢野晶子感觉自己的直觉在告诉自己什么,摸了摸下巴,脚边的小贵绕了两圈,被她无奈地抱起来。
“水月,话说它是不是又变沈了?”
她一边随口询问,一边捏了捏猫肚子上的肉,却没听到回答,低头看向藤江水月,“水月?”
脑子因为疑惑和思考而有些宕机的藤江水月扭头,“啊丶与谢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没有注意到。”
与谢野晶子的眼神无语地半耷下去,“我刚才已经在跟你说话了,结果居然没听到吗?所以不用这么好奇,估计乱步是跟以往一样突然想到捉摸不透的问题了。”
“不,但是人跟猫……不一样啊,这点很明显。”藤江水月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自己——这可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她自己倒是挺喜欢江户川乱步,但要说到什么程度,覆杂程度其实相当高,唯一肯定的是,不到非要确定是怎样一种关系不可的地步。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缺了谁就无法生活,所以,她认为这应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
与谢野晶子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只是略显戏谑地一笑,说:“哦——原来你们刚才在玩猫咪扮演游戏啊。”
放着真的猫不管,却在摸假的猫?
藤江水月很快把问题和其他众多问题丢在一边,以为是她也想玩,擡头问她:“与谢野难道也想试试吗?”
“我才不要,明显就是被你占便宜吧。”与谢野晶子干脆拒绝,将沈重的小贵丢给她,转身就走。
藤江水月差点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倒,猫倒是一脚踩着她当踏板落地了,甚至回头发出不满的大叫,抱怨没有接住自己。
她没在意这个,因为与谢野晶子的话,加上刚才的疑惑,有点想以设身处地的方式来知道当时的江户川乱步是什么想法。
“那我当猫咪也可以啊,不对丶互相当不行吗?可恶,我突然也好奇起来了……啊丶别走那么快啊与谢野?”
藤江水月被与谢野晶子关在医务室门外,面对着冷冰冰的铁门,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秒,国木田独步和社长的身影都在脑中闪过,然后飞速消散。
社长估计会像刚才那样拒绝自己,而国木田独步现在在工作,关系上也不是那么熟,自己总不能打扰他。
看来是没办法知道答案了……虽然织田作之助应该不会拒绝,但是那可是自己的店员,自己作为店长可不能去骚/扰员工啊。
那是不对的行为!
但是,总是很在意乱步那时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藤江水月叹息着返回了自己桌前,擡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江户川乱步那边飘。
对方却一直没看懂似的,偶尔目光接触,也只是淡然地移开。
她却心绪不宁,仿佛心口落下一根猫毛,痒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