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北城的梅雨季非常闷热，天空挂着大太阳，雨却说下就下。
凌晨四点还在下雨，早上七点出门时又停了。
池蘼带了伞。
和苏熠约定见面的地方不远，距离住处两站地铁。刚好赶到早高峰，她不打算开车，乘地铁反而节省时间。
苏熠昨晚发来信息，说最早今天才能签约。
他让池蘼带着合同，在奥体附近一家私人会所和戴允思见面。
一大早池蘼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出发。
大概八点半，池蘼等待半多小时，苏熠和他的助理准时出现了，后面还有戴着黑色鸭舌帽的戴允思以及她的经纪人姗姗来迟。
紧跟着后面是赵隐生。
“苏总好，”池蘼站起来，对着戴允思友善一笑，“允思，你好。”随后和戴允思经纪人握了握手，“好久不见。”
戴允思同样微笑：“你好。”
池蘼做上一个影视项目时，和这个经纪人手下其他艺人合作过，还出来吃过两次饭。
大家落座后，服务员拿着茶叶过来。
赵隐生拿出茶具，准备泡茶。
“池蘼，你把拟好的合同给我看看。”戴允思的经纪人倪丹单枪直入。
“好。”池蘼拿出合同递过去，“你们提出的额外条件全部加了上去，都是合理要求，我们能接受。”
戴允思动了动手臂，身体微侧向池蘼，“池老师，我要和你道歉。”
周围静了一静。
池蘼接过赵隐生的活儿，烫烫茶具，泡上一壶茶。
悠长温润的琵琶声远远传来，她给戴允思倒上一杯茶。
戴允思喝一口，继续说：“网上对我们的关系误会很大，有些不明真相的粉丝把您牵扯进来了，给你带来困扰了。”
“不好意思。”她说的很真诚。
池蘼微微一笑，“已经对造谣者录屏取证，择日会出具律师函。”
倪丹擡头，道：“有哪些人？”
池蘼知道倪丹意思。
怕告到戴允思的知名粉丝，到时候大家都难堪。
“放心，只要没有造谣生事，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池蘼给苏熠添上一杯茶，坐得端正，眼睛看着苏熠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苏总，公司也会对网络言论进行一系列澄清，实事求是，不会添油加醋。”
苏熠转转茶杯，修长的指骨衬得茶具都高贵起来。清亮的茶汤映着上好的绿瓷釉，淡淡地茶气氲氲袅袅升起。
他垂着眼睛，没有去接池蘼的目光，低声嗯了一声。
他极少下场参与这些事，很多工作指明方向让手底下的人参与，往常这个时候，他不会出现在这种应酬上。
这次网上关于他和池蘼的离谱传闻，已经闹到家里长辈都知晓的地步，一向不问他个人生活的父亲，都提点他处理好个人生活。
甚至连审批项目的大领导都过问《废城》的制片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网络舆论正处于高谷期，三人成虎，连池蘼和他有私生子这种话都传出来了。
然而池蘼看起来，好像只是经历一个小小的网络骂战。
苏熠刚想问她公关问题，赵隐生低声喊他。
池蘼看到苏熠微微侧过头，听赵隐生说话，而赵隐生的眉头微微皱着。
她的微信也响了，刚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楠姐发来一个视频和几张图片，她的住处门上被红漆泼了，白墙上写着婊子两个字，门口被放一个花圈，还被丢了乱七八糟的垃圾，连带着楠姐家门口也有。
完了。
池蘼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
“我马上回趟公司，”赵隐生忽然站起来，歉意地说：“待会辛苦你送下池蘼回家。”接着他和戴允思等人打过招呼匆匆忙忙走了。
池蘼打开手机，给赵隐生发信息：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隐生没回。
池蘼心脏突突地跳，连签合同时怎么下笔的都不知道，从赵隐生走后开始坐立不安。
幸好戴允思是个大忙人，被经纪人提醒还有事情要忙，主动拿出手机，问池蘼：“池老师，我们加个微信吧。”
池蘼加上她的微信，发现她的头像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没过几分钟，戴允思就说：“我10点钟还有通告，先失陪了。”
池蘼跟着她站起来。
戴允思示意几位留步，冲着苏熠甜笑：“那答应我的你可别忘了啊。”
苏熠点头：“知道了。”
池蘼目送戴允思和倪丹离开，坐都不想坐回去了，随即对苏熠说：“苏总，今天特别感谢你，改日一定郑重道谢。我现在有点事，也要失陪了。”
苏熠擡手，虚拦住她，“我送你回家。”
“不用麻烦了苏总，谢谢。”她说完就要走，又被拦下。
“别回去添乱了，”苏熠难得话多，也可能是刚刚答应过赵隐生的请求，“我送你回家吧。”
“我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小混混闹事，隐生能解决。”
“是因为我的事吗？”池蘼手脚发冷。
“还不清楚。”
“不行，我要去公司。”池蘼必须要弄清楚，到底谁是背后推手。
她在幕后这么多年，离谱的事也见多了，很多事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那持续发酵地声讨她的事是为了公司的项目？还是单纯为了攻击她个人？
苏熠见她执意要去，妥协道：“我让秦杨送你过去。”
秦杨是苏熠的助理，上次池蘼见过。他见老板发话，先行一步出去开车。
早高峰还没有过去，现在开车过去恐怕没一个小时到不了公司，池蘼给赵隐生打电话也不接。
反而是公司法务发信息过来，告知她网络上首发她视频和照片的事情有眉目了。
只不过对方隐藏得太深，都是怂恿别人去做，现在公司已经起诉传播平台，联系警方那边协助，等上班时间就能拿到始作俑者的个人信息。
池蘼回了一句辛苦了，接着问法务部同事：“你在公司吗？公司现在怎么样？”
没等那边回覆，苏熠的车子猛然一停。
坐在后坐的两人同时往前一倾，苏熠胳膊绅士地挡在池蘼眼前，防止她撞上座椅。
池蘼探头一看，车前十多米的地方，涌出一堆人，拉着黑白横幅上写：请三陪女池蘼卸任制片人。
奥体这边的私人会所非常隐蔽，开车要十分钟能开出去，她走出地铁也是打车进来的。
这条大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这群是什么人？是怎么跟到这里的？
恐怕公司的场景比这边还要混乱。
苏熠瞥了一眼横幅，告诉秦杨，“车速减慢，开过去。”
秦杨松开刹车片，轻点油门。
有人试图拦车。
“别停。”苏熠说。
秦杨继续往前开，大部分人让出位置，有两个不知死活的往车盖上爬，被秦杨甩掉一个。
没得到苏熠指令，汽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快离开会所所属的路时，有一个红绿灯。
还有一个人，像鬼一样扒在车盖上。
池蘼隔着玻璃，和他对视。
苏熠看眼红灯时间，“下车把他拽下去。”
秦杨利索地拉上手刹，下车拽着那人的腿，直接把人拽到地上，然后打开车门上来，开车就走。
汽车在路上飞驰，目光中一排排景观树依次倒退，池蘼的心像浸在水里一样难受。
公司大楼下堆满一群年轻人，大楼保安和物业一起拦着，池蘼远远看到他们也拉着同样的横幅，里面恐怕有《废城》的书迷。
车子开到地下车库，有一部分人应该是接到信息了，早就蹲在车库入口处拦车。
他们车开进来，有人就跟在后面。
池蘼还没下车，就听到一群女生，拼命在喊：“废物制片人，放过戴允思。”
听这话，应该是戴允思的粉。
真是四面楚歌。
池蘼想下车，车被落锁了。
“苏总，楼上有记者，你不方便，先回去吧。”她说。
“我送你上去。”
“谢谢苏总，我自己上去。”池蘼再次拉了拉车门。
倔地让人头疼。
苏熠对秦杨说：“你把她送到楼上，警察马上就到。”
秦杨这才开锁。
池蘼推开车门下车，没有直奔电梯，而且转身迎到那群人面前。
她的高跟鞋碰撞地面的声音在车库里回荡，清脆，坚定，面上没什么表情，大家被她的气势镇住。
四周呐喊的声音一瞬间安静下来，谁都没想到她会直接过来正面刚。
秦杨跟过去，站到池蘼后面。
“谁让你们来的？”
掷地有声。
几个拉横幅的女生面面相觑。
“问你们话呢！”池蘼更严厉了。
“明知故问，你要不要脸？”一个胖胖的女生站出来指责她。
“你爸妈花钱让你来这里拉横幅的吗？”池蘼平静下来，冷声问，“你想坐牢是吧？”
女生怒目而视，没接话。
一直有人拿手机录屏，池蘼也拿出手机，给对面几个女生拍了几张照片：“派出所见吧，各位。”
说完她掉头就走，根本不管后面突起的骂声。
池蘼到公司时，门口站着几个记者，挂工作牌和记者证，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有人先行认出池蘼，见他们过来，蜂拥而上。
“听说《废城》签约了戴允思？引起她粉丝强烈不满，池老师你怎么看？”
“有人说你作为制片人，霸凌戴允思，签下不平等条约，请问是真的吗？”
“听说你是抢了戴允思的男朋友，才能签到戴允思的？”
“池老师，网络上针对你的□□和小视频传遍网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请问池老师，你觉得你比戴允思的优势在哪？”
“你是如何让娱乐圈趋之若鹜地钻石王老五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
秦杨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那些记者。
池蘼站定，转身，“马上会出公告，各位请关注《废城》官微。”
秦杨冲破几层人，把她送进公司后，和几个人一起接待了过来的民警。
池蘼这边直奔赵隐生办公室。
赵隐生本身有抑郁症，蒋叔又不在，她不想留赵隐生一个人面对这个烂摊子。
几个领导层都在赵隐生的办公室坐着，在讨论公司目前问题怎么解决，见她忽然推门进来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