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第二天一早，蒋启越来医院，给池蘼办理出院手续，把她送到住处，池蘼特别愧疚，本来打算给他接风洗尘，结果他一回国，就让他到医院里忙一圈。

蒋启越向来包容：“你先在家好好休息两天，公司的事我来处理。”

她点点头：“一天就够了，明天公司见吧。”

蒋启越笑了笑。

他了解池蘼的性格，没再多言。

好像所有的风波忽然都过去了，池蘼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是前奏，当一件事情开始像好的方向发展，分明都看到终点的曙光了，可一定会有一件不好的事情阻挡你走向终点，上天就是这么爱开玩笑。

当踏进和他同样的轨道，一切向心力都开始拉拢他们，凛冬却悄然而至。

池蘼在家收拾完卫生，洗漱完，给父母打过电话后，躺在沙发上处理群消息，一整天没看手机，遗漏过上百条消息未回覆。

北城的秋天很干燥，但风景独好。

住处的小区内，种着许多说不出名字的树，和一些枫树，秋天一到，树叶变黄了，枫叶红了，大片大片的暖色调，远远一看，美得像是一副油画。

枫叶像一个个小团扇，挂在树上，风一吹，打着璇落下来，像一群断了翅膀的蝴蝶，地上积一层树叶还没来得及清理，这幅景象，好像让池蘼回到了小时候在奶奶爷爷乡下老家的感觉。

后来她躺在沙发上不知怎么睡着了，还是电话声把她叫醒了。

池蘼睡迷糊了，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等了几秒钟，电话还在响，她手忙脚乱地从茶几上摸到手机，按下接听。

“喂？”她口齿不清。

“在睡觉？”

苏熠低沈有力的声音传来，穿过她的耳膜，直直砸到心底。

池蘼清醒一点了。

“啊，不小心睡着了。”她看一眼窗外，天都黑了，这一觉睡到现在，晚上又要熬夜了。

苏熠：“出来吃饭吧？”

池蘼：“好啊。”

苏熠：“八点见？”

池蘼看到钟表显示六点半，时间应该来得及，她点头说好。

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苏熠主动约她出去，没有工作上的事，或者其他事情要忙，就是单纯的吃饭。

池蘼跑到衣柜里，挑了好几条裙子出来，放在身上比划，哪件都不满意，她有点后悔最近没添新衣服。

衣到穿时方恨少。

全部都是连衣裙，她已经穿腻了，池蘼挑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袖雪纺衫，搭配一条白色半裙，到镜子面前转了两圈，好像还不错。

她本身肤色白，江南水乡出来的女孩子，白里透着润，个子瘦而高挑，实际上穿任何一件都好看，她换上衣服后，化好妆，还罕见自己卷了卷头发，都弄好后，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池蘼用最快的速度跑下去，看到苏熠早已靠在车上，她迟到了几分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会不会等太久了。

她跑过去：“不好意思，久等了。”

苏熠听到声音，擡起头，目光从手机上移到她身上，定格。

面前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鹅蛋脸，杏眼亮得像星星，长长的头发微卷到胸口，因为穿了白色半裙，腰身显露出来，让她比平时看起来，增加几分女人味，

他看出池蘼应该是特别打扮过，应该是非常重视这次学会，内心莫名生出几分喜悦来。

他们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都不是很拘谨，苏熠选了口味清淡的淮扬菜。

清风徐来，明月皓洁。

再次坐到一起，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池蘼尽量让自己自然一点，她还从来没把吃饭当成约会过。

以往不管和谁一起吃饭，工作原因，一切都还应付得来，可是不聊工作，她好像忽然不知道说什么话题了。

“《废城》大概会延迟两周，才能完成拍摄。”她没话找话，一开口还是工作，有点想咬断自己舌头。

“嗯，听说了。”

苏熠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蝴蝶一样，映在他好看俊朗的脸上，池蘼发现，苏熠很少有微表情，所有的情绪，他都用眼神来表达。

开心的表情，眼睛里有光，亮晶晶的看着你，不开心的时候，眼睛半瞌着，不去看任何人，伤心的时候，眼睛里能看出忧伤难过的情绪，睫毛低垂着。

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比女孩子还灵气，只是他这个人太过冷感，不爱说话，肢体动作也少，给人的感觉就是冷漠无情。

时至今日，池蘼彻底看清苏熠，内心里像住着一个小公主，只是他不是很乐意让这个小公主跑出来，以防小公主不小心把他的小秘密泄露出来。

想到这，池蘼笑了一下。

“笑什么？”苏熠把新的菜品往她面前放了放，语气愉悦。

“你有时候像个机器人。”

“机器人不好吗？”他说。

机器人没有感情，一切都是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这个时候应该怎么样，那个时候应该怎么样，机器人很好，只是机器人永远无法拥有人类的感情。

“机器人也很好。”

苏熠难得弯了弯唇角，眼带笑意：“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池蘼来了兴趣，追问：“像什么？”

“荔枝。”

“为什么？”

苏熠微笑着看了看她，说：“没有为什么。”

池蘼欣然接受这句评价，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荔枝。

这样无厘头的对话，充满整个用餐时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东一句西一句，说了很多，内容池蘼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当时的感觉，像坐在山间听清晨的鸟叫一样，很舒服自在。

直到苏熠提到戴允思。

池蘼对戴允思的印象，一个很有想法的女明星，接触过几次，人还不错，将来要是有机会，还会继续合作，她觉得戴允思比较有事业心。

苏熠认同这一点。

当时戴允思和他达成友好合作，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演艺事业，他能给她带来非常好的资源，他也能看出来，戴允思有野心。

只是没想到，曾经那么想要上劲，对自己事业用心的人，会忽然自杀。

“她该停下来，修养一段时间。”池蘼说。

苏熠递给她一张纸巾，沈声道：“嗯，倪丹说，这部戏结束后，让她出去走一走。”

“她同意吗？”

“我没过问，估计以她的性格，不会同意。”

这么多年，戴允思从出道到现在，除了接不到戏的那段时间，从来没有长期休息过，她怕热度下降，粉丝跑光了。

池蘼能理解戴允思，毕竟娱乐圈更新叠代那么快，稍不留神，自己的位置就会被取代，就像她从毕业到现在，也一直在工作一样。

苏熠看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幽幽说道：“能坚持梦想的人都值得尊重，这也是当初我捧戴允思的原因。”

“我们没有交往过，单纯的利益互换。”

池蘼没想到苏熠会和她解释这件事，其实，上次在剧组见到戴允思那次，听戴允思和倪丹聊天提到苏熠，池蘼就猜到他们两个之间不像八卦新闻写得那么覆杂。

娱乐圈当然有单纯的金主关系了。我花钱捧你，你出去接戏接广告赚钱，给金主的公司或者品牌打广告，未必谁沾谁的光。

当然，苏熠这么大的家族，靠不上一个小明星，那点钱估计苏家看不上，捧谁，让谁红完全是个人喜欢，他的资源能给谁，想给谁大多数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受限制。

这种关系，池蘼看得很清楚了。

一些八卦新闻上面，经常拍到苏熠和一些其他的网红或者明星的绯闻，她不知道苏熠和她们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来往，起码是，她认识到的苏熠，好像没那么花心风流，反而是一个十分谨慎专一的人。

池蘼不知道该回他什么，他忽然这么认真的解释那段关系，她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说：“戴允思是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能看得出来。”

“你也是。”苏熠说。

“我不算吧。”

蒋启越算是一个专心事业的人，很少去碰感情，池蘼跟着蒋启越这么多年，好像没见过他身边有女孩子出现，她完美地继承了蒋启越的衣钵。

苏熠撩起眼皮，看着她，不置可否。

这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出来的时候，天色很晚了。池蘼望了望天上的星星，深吸一口气。

北城的秋季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里，有孤独，有自由，还有某些爱意滋生，那种感觉和任何一个季节带来的都不一样。

“天气真好。”

池蘼感慨。

一个路人路过旁边，听到池蘼说出这句话，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可能在大半夜，站在城市的道路上，感慨天气真好，确实是很奇怪的事情。

但苏熠莫名的听懂了她的意思。

星空朗月，微风不燥，天气确实很好，他引池蘼走向停车场，两人在分别之际，竟然心生不舍之意。

苏熠给她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自己绕到驾驶座，打火，启动汽车。

心里总想说点话，想和对方聊天，但是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池蘼第一次有这种倾诉的欲望。

在第一个红绿灯的路口，他停车，转头问她：“去看海吗？”

光影明灭，他的脸在车窗在光怪陆离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更加立体好看，半张脸在明暗的灯光里，层次感分明，让他整体都添加上一层朦胧的吸引力。

池蘼回望他，神使鬼差地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