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老槐树

随着时间的滚滚车轮，历史的遗迹会慢慢被封存，然后像传承一般，载入记忆。

福腾市仓山区有一处地段，覆盖着一大片外表破旧的老屋，大概有四五十户的样子，居住的多数是老人和留守儿童。

每栋老屋之间都隔着一条巷子，有些巷子挂着路灯，有些则一片漆黑。

李昊这段时间，表面上过得倒是安逸许多，但16这个数字，一直让他如鲠在喉，非常难受。

为了能够尽快找到那个灰白色头发的青年，他每天早出晚归，甚至每天晚上七八点都要出门。

目的就是为了去酒吧一条街蹲点，直到凌晨两点左右才会无奈回去。

而今天，似乎早了一些。

“叔叔！”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李昊的思绪，他定睛看着眼前的姑娘。

这是他楼下的邻居，每一次见到姑娘，他都有一种错觉。

女孩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这本该不属于她这个年级的愁态，让李昊多少有些疑惑。

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柔和，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放学后去了同学家做作业！”

这个年纪的孩子，昨夜应该不多，但也足够磨灭她们可能存在的业余时间。

每个时段的孩子，都有不同的烦恼。

李昊小时候，家长根本没有内卷的竞争压力，除去适当的学习之外，多数时间基本都在玩。

而现在的小孩子，大多数时间，都被课外补习给压垮了。

因为父母口中只有一句话，别人家的小朋友都在学习进不，你如果散漫的话，很快就会被淘汰。

当然，不能说父母的选择有错，他们也只是想自己的孩子，长大了能够有选择的机会。

“叔叔要出去吗？”

小姑娘仰着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干净的脸上似乎有心事。

李昊急着出门，也没有太多在意，

“是啊，叔叔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你快回去吧，不然妈妈该着急了。”

“好，叔叔再见。”

小姑娘点头，挥了挥手。

对于福腾市其他地方而言，这里的建筑在岁月的洗礼下，显得非常老旧。

夜间，也少有人出门，显得很是安静。

看着小姑娘甩着马尾慢慢走远，李昊眼角不自觉跳了跳，目光从小姑娘的背影上转移，落在前面不远的一座老楼上。

“应该是最近睡眠不太好。”李昊苦笑，摇了摇头离开。

……

在他身后，老楼在月光下显得幽深，距离老楼大约五十米左右距离有一颗老槐树，老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宝马，显得无比孤独。

在老槐树背后，老楼高九层，一层两户，每一户的面积都是大致八九十平的套房。

老楼背面的墙面上长满爬山虎，看起来更显破旧……

一间套房内灯光昏暗，证明有人。

L型一样的楼梯，从二楼延伸到一楼，扶手光亮干净，每个木制阶梯都少有尘土。

除此之外，复式楼内的家具设备都干干净净。

女主人应该很勤劳……对环境卫生的要求很高。

客厅很宽……墙面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下方是一张黑色电视柜，摆着一盆菊花，三三两两开着花朵，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金刚板地板，现代化风格的厨房，老旧但看起来不算便宜的真皮沙发……一切，似乎都在说明，这间房子的主人经济条件不差。

有种小隐隐于市的感觉。

“咚……咚！”

客厅墙面上挂着一座老钟，静寂的屋内，唯独它还在发出声响，像极了恐怖片中的场景。

在老钟面前不到3米的距离，小姑娘身上背着书包，背带紧紧挂着肩膀上，可见书包的重量不轻。

而且，看她脚上穿着的帆布鞋，应该才回家不久吧。

此刻，她静静立在原地，面部的表情显得有些麻木，仿佛没有喜怒哀乐一样。

这原本不该出现在一个这样年龄的孩子身上，然而……确实如此。

昏暗的灯光映射出她的影子，更是显得诡异无比。

在小女孩身前的地板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完全没有了呼吸，从年龄来看，倒像是这小女孩的父母，只是从她的姿态、表情和不悲不喜的神情来看，似乎又不太像。

毕竟没有谁死了父母，会无动于衷吧？

这一切，总得来说，是很奇怪。

小女孩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看着，许久也不出声，仿佛一座雕像一般。

墙上的挂钟还在游走，直到分针走到十二的位置，又发出一声敲响，时间定格在晚上八点钟。

学校的放学时间是傍晚四点半，小姑娘都会在同学家逗留，顺便将作业写完才选择回家，每次的时间也差不多在晚上八点左右。

地上的一男一女，男的满身酒气，小姑娘走进一步，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似乎对空气中的酒气感觉到厌恶。

男人看起来像是因为酒醉沉睡过去了，他平头国字脸，络腮胡子，样子看起来凶神恶煞，很像那种长期家庭暴力的男人。

他靠在墙壁上，双手下垂，食指好像被玻璃划破，血液从他的指尖滴落。

在他右手边，一个白酒瓶躺倒在哪里，瓶口位置还有白酒溢出，酒瓶内的白酒所剩无几。

而女人，就在他脚跟前，匍匐着身体，披头散发，看不清脸，不过身材倒是不错。

最可怕的是，女人的脑袋旁边，有一滩鲜血，猩红刺目。

女人穿着一件棕色毛衣，下身是一条漆黑色休闲裤，脚下还穿着一双布鞋。

若不是外面刚回来，就是准备出门的行头。

女人的右手，从手指到小臂完全裸露在外，上面有多处淤青，还有两条很深的划痕，上面的血迹已经干结，但看起来还是略显狰狞。

突然，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其中夹杂着苦涩、伤心，还有一种说出的感觉，像是解脱，对……就是解脱。

好像某种束缚她的东西，已经断开，而她，从此也不再有牵挂。

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脸上居然流淌出这么多复杂的情绪，她们不都应该生活在无忧无虑中吗？

时间再次过去十五分钟，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这才让小女孩回过神来。

她轻揉了下面庞，让僵硬的表情稍微得到了一丝放松，然后走向门口。

她打开门，从缝隙中探出半边脸，一张略显肥胖的面容展露在她面前，女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费力的扬了扬右手的一箱牛奶，在她面前晃了晃，

“小兜，妈妈在家吗？刚才妈妈在我店里买了一箱牛奶，说一会来拿，怎么老半天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