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法如神（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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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夜晚更甚。

我们借着朦胧的夜色，在密林里深一脚浅一脚，一路向北行。好在夏望秋，在我们临出发前，又粗略的嚼了一些嘉荣草，吐在我和刘长水的掌心。

我和刘长水，把这嘉荣草汁涂抹在脸上、脖子上、胳膊上，这股怪异的味道混杂了夏望秋的口水味，虽不卫生，但好在能避蚊虫、驱离罴。

少了这两个威胁，我们只用担心为数不多的貘就好。

其实这夜晚，只有朦胧月色作伴，伸手不见五指。我力主带着夏望秋来探营，是有私心的，这我不得不承认。

其实这深山密林间，夜晚探营，可能比留在厘欢姑娘的木屋里更危险，——万一有人或是罴或是貘，去木屋那边搞突袭，把夏望秋留在那里，我看不见、摸不着、鞭长莫及，更要担心他的安危。

反倒是把他留在我身边，危险么？危险！我要担心可能随时会打响的冷枪，我要担心随时可能爆发的小规模冲突。但是，有我和刘长水在！有我俩这深谙战斗规律的两个老兵的保护，夏望秋料也无虞。

但在厘欢姑娘的木屋里呢？那里就不会太平了！只有孙仗岩一个会打猎、会张弓、会用火铳的老猎手在，想来也不是那么保险。

但这样的局势下，这样的分配标准，一边人多，一边战斗力强，已经做到了最完美的平衡了。

谁也无法怪罪这样的“平衡战术”。

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决定让夏望秋和我和刘长水在一起的。

至少，我和刘长水身边，也有个所谓的“拖油瓶”。

但夏望秋之后的表现告诉我，他不是“拖油瓶”，而是救世主。

在暗夜里潜行了大概5里路，我们看到密林深处，泛出星星点点的火光。我们放慢了步伐，蹑足潜踪想要继续靠近。

我睁一眼闭一眼，用睁开的眼睛寻找路径，用闭上的眼睛适应黑暗无光。

“看！”夏望秋屏住气息，小声的把我们的视线，朝身旁不远处的一团黑影引去。

“怎么了？”刘长水小心翼翼的问。

“罴！”夏望秋说道，“罴的尸体！你们闻不到浓烈的血腥和腥臭味么？”

我和刘长水放眼望去，果然有一团黑影，被厚重的树枝、树叶覆盖。

“这不是貘干的！”夏望秋说，“貘杀了罴，马上就会把罴吃掉，至少也会先吃掉罴下腹柔软的脂肪！它们决然不会有这样的智商，把罴的尸体隐藏起来。”

“那这是？”刘长水走上前，轻轻的掀开了树枝。他把手伸入黑影中摸索，沾了满手的血腥，然后笃定的朝我说道，“三哥，这是枪伤！杀死罴的不是貘，而是枪！”

“不能！”我琢磨了琢磨，说道，“子弹根本打不穿它的皮肤，你忘记我们26年前的经历了么？忘记我们26年前，为了打退罴的进攻，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你以为，只有陈刚，只有他能找门路，只有他能搞到纯钢弹头的子弹？”

刘长水的反问，让我的脑子豁然开朗。我答道，“那我们要小心了！既然还有人能搞到像穿甲弹一样杀伤力的子弹，那他们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刘长水点了点头，他把身子俯下，想要继续靠近些观察，被夏望秋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刘长水回头，语速急促了些，他向夏望秋问道：“小伙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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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望秋不再说话，他蹑手蹑脚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纤细的钢丝——月光的照拂下，这钢丝几乎无法辨认，但却被夏望秋一眼望穿。

“他们一定是看出，这条路是罴常走的兽径，于是在这里，用钢丝做了个触发装置，您估计，钢丝牵动的是什么？是地雷？还是手榴弹？”夏望秋皱着眉，盯着前方。

“哟！还真是！”刘长水看了看夏望秋所指，出了一身冷汗，他深呼吸，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三哥，英雄出少年，夏望秋这孩子，了不得！”

“爸爸！咱仨得多注意了，这地方，到处是陷阱，我估计，距离他们的营地越近，陷阱也就越多！”夏望秋看着这钢丝发呆，他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么阴损的招数，应该是杀敌用的，怎么现在，有人反用在咱们身上！”

“对啊！这么阴损毒辣的招数，怎么能用在我们的身上，即便咱们之间真有矛盾，犯不上要杀人灭口死无全尸啊！”刘长水看到了面前这根纤细的钢丝绳，既带有愤恨的语态，又带有感激的神色，“小伙子，真谢谢你了，要不是你……”

“你快得了！现在不是表扬赞美的时候！咱得多加小心，尤其是你！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毛毛躁躁！”我对刘长水指指点点，“不过可以放心，他们既然用钢丝布置爆炸陷阱，证明他们没有地雷，用的肯定是手榴弹！”

“何以见得？我觉得夏望秋说的有道理呢！毕竟，这钢丝绳后，也有可能是地雷！”刘长水说道。

“废话，你要是有地雷，你是把地雷直接埋在土里，还用‘脱了裤子放屁’，再冒着自己被误伤炸死的危险，额外安装触发引线？”我想刘长水反问道。

“对！对！对！三哥，还是你说的在理！”刘长水说道。

说吧，我们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我做了个手势，告诉他俩，从现在起，我走在最前面，由我带队。

我们继续前行。

这密林里，这月夜中，我迈出的每一步，都性命攸关。

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终于来到这星星点点的亮光周围，情况却并不如人意。

不远处，营地里已经人去帐空。

堆起的篝火即将燃尽，只是星星点点的透露出些许火光。这火焰越来越弱，这光线越来越暗。

“妈的！”刘长水一把踢翻了篝火堆，余烬沾到刘长水的裤子上，这裤子虽是石油化纤为原料，但却阻燃，刘长水掸了掸裤子，忿忿的说道，“只来迟了一步，人刚走，超不过一小时！”

“可是，他们去哪里了呢？”夏望秋眼巴巴看了看我，问道。

我在营区里四下走了走，除了发现20多个固定帐篷用的楔孔，再无其他有用线索。

“20多个楔孔，最少也得5顶帐篷，按每顶帐篷能睡8人计算，至少有40人！”我朝夏望秋和刘长水说道，“但如果真如老男桀所言，这营区里有女人的话，那人数可能稍微少一些，毕竟女人要单独占用一顶帐篷，可即便如此，这个营地在被放弃前，至少也得有30人左右！”

“可有一点，我没明白，爸爸！”夏望秋在火堆前，望着慢慢熄灭的余烬，看的发呆，余烬微弱的光亮映在夏望秋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暖，“既然他们放弃了营地，为何还要留下篝火？”

这话问的我心里一惊。

我连忙寻找更多的线索，果然在林地中，发现了车轮印。我用手指测量了下，车轮的宽度大概有4指。

“这就对了！”我说道，“他们这是在撤离，而不是放弃这个营地，他们或许在明天，还会回来，只是暂时性的撤离。他们像是在躲避些什么，或许，是躲避我们！”

“不能，爸爸，他们躲避的不是我们！”夏望秋笃定的说道。

“这，不能吧！那他们怕什么？跑什么？”陈刚问道。

“他们怕的，是刚刚死掉的那只罴！”夏望秋斩钉截铁的说道。

“罴有什么可怕的？”刘长水问道。

“一直罴并不可怕，但如果来的是一群罴呢？”夏望秋指了指不远处的林子。

火光渐熄，幽暗的林子深处，投射出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

刘长水紧张的端起手枪，慌张的四下里胡乱瞄准。

“糟了！各个方向都有罴！我们被包围了！这是个陷阱！”刘长水的话音局促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