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分明（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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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没正经进过几次医院，但却真真切切的动过几次手术，尽管手术都不大，但分别从身体里取出过子弹、弹片、钢珠和沙子。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没有负伤的情况下，躺上手术台。

权斌交给我一身薄薄的纯棉的衣服，对我说道：“去旁边那屋，把衣服换上！”

我听言，去更衣。

“你们几个，都去门口等着！”权斌又对站在手术台旁的夏望秋、夏恬、刘长水和李国良说道。

“不必了吧，您自己在这里动手术，想想也怪孤单的，我们留下陪着您，多少有个照应，万一您需要什么东西，我们还能搭把手！”刘长水笑着说道。

“你们懂么？”权斌听了这话，有些无名火，他最讨厌外行掺和内行的事情，于是皱起眉头，仰起脸俯视刘长水，“在这里不是帮忙，恐怕是添乱吧！”

“嘿嘿！”夏望秋笑了，他看了看刘长水，又看了看李国良，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担心我爸，但权大夫在这里，料也无妨，咱大家还是外面等候吧！”

“得嘞！”刘长水碰了一鼻子灰，臊眉耷眼的走出手术室。

“小伙子，谢谢你啊！”权斌带上口罩，朝夏望秋挤咕挤咕眼睛。

“小意思，我把我爸爸交给您了！需用什么，您在这里大声说，我们都能听到！”夏望秋说。

这番对话，我在屋里更衣时，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我换好衣服，准备出屋。

权斌却把我反锁了起来。

“别动，现在是消毒！”权斌说道。

“不是不用开刀么？怎么还需要消毒？”我的话，在密闭的房间里反射，显得瓮声瓮气的，权斌听了，朝我点了点头，“那你也得消毒，我问你，你几天没洗澡了？我这手术台又不是专门给你用的！你不开刀，将来别人还得开刀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我信服的点了点头。

我的耳边，响起了巨响，巨大的鼓风机，裹挟着温热带有异味的风，吹到我的身上。

“别动啊！别的大夫给病人消毒靠洗澡靠酒精，我靠的是高浓度酒精风，不但能给你消毒，还能吹掉你身体上所有的皮屑。”

“可我穿着病号服呢！”我大声的喊着，怕权斌听不到。

“病号服也是为你消毒准备的，一会儿做手术时，你要穿铅衣！”权斌向我说道。

“你要用辐射给我治病？”我问道。

“靶向辐射。没听说过吧！”权斌向我说道，“所有的肿瘤细胞，无所谓良性还是恶性，从中医理论上讲，都是三种，包括郁结的‘湿’‘寒’‘毒’。西医治疗方式，以杀灭癌细胞为主，但，癌细胞也是人的机体的一部分，你要杀灭它，必然也会带走其他有用的机体。我的疗法，是把中西医融合，辨证施治，靶向定位，直接把辐射带到你的病灶部位，不为‘杀灭’，而为‘打掉’。”

“可我脑子里的瘤是良性的啊！”我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其实良性恶性本无本质分别！比较通俗的解释，辨别良性恶性的方法之一，就在于这个会不会转移。”权斌说道，“我用靶向辐射，直接作用于你的脑瘤部位，把脑瘤打掉、打碎，让他随着你的微循环不断的更新，最后，这些增生的组织中，对身体无害的，会被自然吸收，那些对身体有害的，会随着身体的排异反应排出体外。到时候，不用要，而病自除。这个治疗方法我已经形成了理论并开始适量的使用了，只是还没有推广。你的情况不严重，如果快的话，治疗过后的24小时内，你就会感受到排异反应。”

消毒室的门被打开，我接过权斌递给我的铅衣，穿在身上。

权斌递给我一杯水，一枚药，示意我吃下。

我把药用水松下。

权斌指了指手术台，让我躺下。

我照办。

他把手术台前，一盏硕大的灯，摆在我的面前。

“现在，这个灯要照射你70分钟，这期间，为了避免接受辐射，我也会到外面等待，你不能动弹，只能平躺，能办到么？”权斌问我。

我点点头。

“那好，我们开始！”权斌一边说，一边抄起遥控器。他走出方舱，关好门，按下了遥控开关。

灯光照在我身上，温温暖暖的，竟没有任何异样感。

但这舒适的感觉至持续了一小会儿。

我竟然感到自己像被灼烧一样疼痛。

“忍受一下，忍一下，坚持住啊！你是部队出身的，应该对痛苦的耐受性，比一般人要更强一些。在等一会儿，在等一会儿！”权斌在方舱外向我喊道。

可这感觉真不好受。

我强忍着疼痛，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动不动。

70分钟，大概4200秒。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为了能够让自己捱过这段难熬的时光，我心里默默的数着。巴望着时间赶快过去。

坚持到心里默数的1800秒左右时，我周身的痛苦感降低了。

我感受到彻骨的寒冷。这之后片刻，又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好受多了！”我向门外喊着。

权斌的眼睛盯着我，挤出满目的鱼尾纹。他一定是笑了。

“放心吧！治疗有效果了！”权斌说。

“你怎么知道？”我问他。

“没想到治疗这么有效果，打扫的事情不用担心……”权斌说道。

“怎么？打扫？”听了这话，我感觉有些不解。

打扫什么？

但我闻到了。我下体慢慢传来了一股骚臭味。

“哟……”我自言自语，“我失禁了！”

“这症状会持续多长时间？”我向权斌问道。

“我给你吃的药，就是让你失禁的，药效过了你就好了！”权斌朝我喊，“憋着不排，你的病好不了，但让你直接排在床上，你肯定又不好意思。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排出来了，就像现在这样！人体构成的基本元素，是碳氢氧，被化解之后，主要是水和二氧化碳，二氧化碳随着你的呼吸往外排，水的成分，要靠你自己的尿液往外排。别担心，还有一小会儿，治疗就结束了。”

说实话，事已至此，我不知道权斌究竟是个江湖游医，还是他确实有一招。

但我除了默默忍耐，没有别的办法。

但这种情况下，我竟然睡着了。

……

隔了不知多长时间，我才被推醒。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一张简易的CT仪上。

我看到，夏望秋和夏恬，就躺在我的身边，满脸堆满了笑容。

“我睡了多长时间了？”我向他俩问道。

“前前后后，两个多小时了吧！”夏恬向我说道。

“怎么样，治疗完成了么？”我向夏恬又问道。

“完成了！”权斌推开房门，走到我的身边，手里拿着台平板电脑，交到我的手里，说，“看，这是你的脑部CT图像，空白的区域，就是之前有肿瘤的地方，现在肿瘤已经不见了，唯一这个颜色更深的点，是以前附着在你脑细胞上，从脑供血吸取营养的肿瘤附着点，现在它还没愈合，就好像，你把腿磕破，需要结痂等待伤口愈合一样。不过，放心。体内的伤口，比体外的更容易好。最多再有12小时，这点小伤口就能完全愈合！”

“太好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到时候，你就又是个健健康康没有瘤子的人了！”权斌说道。

“大夫，谢谢你！”夏恬朝权斌笑着。

“不过！”权斌话锋一转，他看了看夏望秋，“在等待你醒来的时候，我顺便对夏望秋的脑部进行了个扫描，对他的脑电波进行了记录。”

“这么快？”我问道。

“嗯！”权斌点点头，“夏望秋的情况，比你的要复杂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