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罴为患(16)
260
我们在罴群的尸体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
好容易迈过了这些几乎堵住甬道的尸体,我们前面的视野,才再次豁然开朗。
“小伙子,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天我们刚刚进山的时候,你让我们在身上,涂抹了一种草的汁液,现在,那种草你还有富余的么?”刘长水突然想起了来途的经历,他兴奋的问道,“我们要是把那个涂抹在身上,是不是,就不用怕罴了?罴会被我们熏到远远的,不是么?”
夏望秋听了刘长水的话,若有所思,琢磨了好一阵子。这才回忆起来。
“您说的是嘉荣草对吧,嚼碎涂抹在身上的?”夏望秋问。
“不错,就是那个!”
“那嘉荣草得用新鲜的,所以我们只有找到新鲜的枝叶才好,但目前,这墓穴里不见天日,没有水和空气,这里寸草不生,不可能找到啊!”夏望秋说。
“哦,我也就是一问,如果你还能想到其他的方法,驱离罴,那我们不就更安全了么?”刘长水说。
“我们只能依据现有的条件,选择最适合我们的应对方式。”夏望秋笑了,“我不是说嘉荣草不行,而是说,即便嘉荣草是可以的,我们现在也找不到。现在,对我们而言,最安全的,就是我们始终聚在一起。不要分散而行。”
我们一边说,一边向前走。
夏望秋的话,让我们感到了“抱团取暖”的意味。大家都信服的点了点头。
唯独郑勇,不知道这里的来龙去脉,不知道夏望秋曾经为我们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帮我们解了多少难题。
他定睛,望向前方,然后突然扭过头,对夏望秋说:“小伙子,既然你说是,那便是。我们就聚在一起。现在你看看,我们该怎么办?”
郑勇的话问的我们一愣。但随后,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前方,一条甬道左右分为两支,出现了岔路口。
“哎呦,这可难办了!”吴飞看到这个岔路,也有些犯难,他回头,向我问道,“夏老三,你说,我们该走哪一条?”
“走左!”夏望秋不假思索,回答道,“千万不要走右侧!”
“为什么?”郑勇这阵子不知是在找夏望秋的麻烦,还是想难为难为他,于是问道,“为什么走左侧,不走右侧?”
“你们要是修习过《奇门遁甲》,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夏望秋看了一眼大郑,似乎和他有些杠上了,他挑衅的目光里,有一种“你懂你来说”的意味,“如果没有修习过,那你都不明白,倒不稀奇!”
我不知道郑勇是什么时候开始,看夏望秋不顺眼的,也许是之前,他碍在我的面子上,不好意思表现出。但在这幽深晦暗的甬道里,在经历了生死之间的选择,每个人的人性,都暴露无遗。
郑勇终究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他回答不出夏望秋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望秋用手指在空气中胡乱画了个圆圈。
夏望秋说道:“我们一直在说,‘易有大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这话,这话是出自《易经》中的。但如果我们把《易经》和《奇门遁甲》联系在一起,却能发现更多有意思的内容。比如,《奇门遁甲》实际上是天文物理学,但考虑到古时的天文物理,带有原始的封建蒙昧和对鬼神的崇拜,我们要从乙、丙、丁的‘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门’和戊、己、庚、辛、壬、癸的‘遁甲’上,综合《易经》中的高深奥义。这让我们得出一个结论,知道是什么么?”
我们都摇了摇头,说实话,夏望秋的话,让我有些听不懂。现在的夏望秋太让人生疑了,我是说,我从来没有看到他一口气说这么多不着边际、让我听不懂的话。
“如果你读过足够多的书,你会知道,左为上、右为下的道理,《易经》和《奇门遁甲》里都有足够多的解释,如果你要是还读过《葬经》,那你就更明白!”夏望秋轻佻的看着郑勇,说道,“当然,一座墓有一座墓的特点,我们必须分开来,结合具体环境看。你知道我选左侧岔路最直接的原因是什么吗?”
郑勇被夏望秋忽悠到五迷三道,他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
夏望秋指了指脚下,把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至此。
地面上,一条带血的痕迹延伸向右侧岔路。
“因为受伤的罴,选择了右侧的岔路,我们要是不想和它们再起直接冲突,还是走左侧的岔路为上!”夏望秋说罢,迈开步子,不等我们,向左侧甬路的前方走去。
哦,我这才明白,夏望秋这是在寒碜郑勇读书少。
可是,这样的恶作剧,只有文化人才懂……夏望秋会不会是徒劳呢。
显然,右边分岔路,有罴的血液痕迹,跟着他们走,十有八九会遇到他们的老巢。
我们只有往左边走。
深一脚浅一脚、轻一脚重一脚。每个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再发出什么声音,又引出来新的鬼怪神兽。
因为不再说话,因为我们的精神高度紧张,不知不觉间,大家的脚步越走越快。快步走的好处在于,能在保证心跳频率平稳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消耗热量和脂肪,不好的地方在于,会同时消耗大量的水分。
尽管我们顺着这略微向下的坡度,越走越深,甬道里的气温越来越低,但密不透风的环境里,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浮现出一层白毛汗。
出汗最厉害的是郑勇。因为他在头一天的战斗中,还大量失血,已然动了元气,身体虚弱,刚刚又精神高度紧张,现在的剧烈运动,让他的心肺功能有些承受不了。
他终于,捱不住疲劳,气喘吁吁的抓住我的肩膀。
我听到他的呼吸,便知道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我举起自己的右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原地休息。
曾经有过从军经历的吴飞、刘长水和李想,看到我的手势,均停下了脚步。
孙仗岩这个滑头老猎人也很疲惫,看到我们停下,他也顺势调整呼吸。
可是夏恬和厘欢却没有在意我们的举动,她俩带着李国良和夏望秋意欲继续向前,被我一把拽住。
“原地休息,补充水分,补充热量!”我对夏恬小声的说道。
“还好,我们不累!”厘欢抢着回答。
我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已经到了中午11:27,于是对他们四个年轻人说道:“我们现在越走越深,几乎已经到了地下了。没有了阳光作为参照,我们人体的生物钟会自己欺骗自己,实际上,我们距离吃完早饭,已经有5、6个小时了,现在,你们必须强迫自己进食,补充能量。否则,一旦下面的路途更艰苦,你们会后悔,没有在有机会的时候,得到休整和补充。”
夏望秋听完我的话,他点了点头。这小子给厘欢一个眼神的暗示,这俩孩子顺势就盘腿坐在原地。他从包里拿出些巧克力和压缩饼干,相视而笑,吃了起来。
李国良和夏恬见到此情此景,都有些尴尬。
“我是不会和你像他俩这样的!”夏恬说。
“放心,姐姐,我知道,我知道……(常乐)”李国良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常乐”这两个字了。
但我看到夏恬的表情,转瞬之间就由疲惫变得面含秋水。
“管它呢!”我心里暗自想,现在,就在这样的处境下,女儿的择偶,显然不是排在第一位的。
随着地势的逐渐降低,甬道里的空气压抑,让我们每个人都要使劲呼吸,才能获得更多的氧气。
这样的环境下,多想些甜蜜的事情,多想些轻松的人,或许还能算是个激励。
想到这些,我多少有些释然。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号的塑料袋,那里面装的,是由巧克力、坚果和糖浆制成的高糖能量棒。
我把塑料袋里的食物分发给大家,让大家都吃一些,喝点水。
我们的情绪,好不容易轻松一些了。
却正在这时,一阵阵阴风袭来。
这阴风,吹得满头大汗的我们,都打了个冷战。
“凉快……”吴飞被这样的冷风一吹,格外舒适,他摇头晃脑。
夏望秋却拍了厘欢和夏恬,示意他们把手里的食物一股脑塞在嘴里。
然后,他们站起身,主动站到了我们身后。
李国良看到此情此景,也赶忙照做。
“怎么了?”吴飞看到这几个孩子的举动,有些意外。
“权斌大夫,快过来!”夏望秋一边呼唤着权斌的名字,一边向我们前方不远处指去。
“怎么了啊?”吴飞的神经瞬时紧绷起来,他端起枪,站到我的身旁,和我一起,挡在了孩子们的身前。
“我有个预感,前方有危险!”夏望秋在我和吴飞的耳边,轻轻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