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五雷正法

“老头，这是你自己说的，我要打趴了这小子，你们都得乖乖跟我回去。”独眼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对于他们来说，赢面固然最大，但是我们三人要是拼死挣扎，他们也不免损兵折将，按规矩比试可以说是最稳妥的办法。

“等等……”这时，抱胸沉默的颜雪突然开腔。

“陆铭毕竟是代替刘老先生出战，若我们这方只出一人，未免太小看刘老先生了。”颜雪笑眯眯，和独眼龙站在了一块。看那形势，她是要和独眼龙联手对付我一人。

当日，在小巷子我就差点给颜雪一人收拾了，此时再加上一个独眼龙，真不知道怎么死才好。

我有点为难，朝刘宗缘看去，但见他微微一笑，用手按在我的后背把我推出去。“不用慌，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你我世交一场，姓刘的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有了他这一句，我心里就多了几分底气。大喝一声，朝独眼龙一拳击去。

啪的一声，独眼龙张开蒲扇一样大的手掌，兜手包住我的拳头。

看不出这独眼龙还有这么俊的功夫，我急于抽手，他的掌中传来一股热力，犹如铁箍似的把我的拳头锁死了。

与此同时，颜雪微微一笑，手腕抖处，银色的三截甩棍朝我头部击来。

在她看来，似乎是一场好玩的游戏，但在我看来，却叫苦不迭。

只得缩头躲开要害，用背部硬扛她这一棍，一拳击在独眼龙的腋下，独眼龙吃痛，一脚揣在我的腹部。

我跌出几米，摔在刘宗缘的身前，抬头只见摇头叹气的后者：“年轻人，你这点本事还不够呐。怎么陆宗南没教你点什么吗？”

我苦笑道：“我爷爷压根儿就没想我会干这一行，所以什么都没教。”

刘宗缘似乎颇有感触，喃喃道：“也好，什么都不会，反而落得清净。不似我，教会了儿子一身道术，到头来却换得如此下场。”

你那些陈年旧账，晚些再感叹行不。我之所以敢上，还以为你有什么后着呢。

独眼龙吃了我一拳，气得不轻，乘胜追击，一掌中宫直入，独眼龙好像会铁砂掌一类的横练功夫，虎虎生威，我站都没站好，这一掌万难抵抗。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忽听一声巨响，独眼龙腾腾后退几步，却见刘宗缘护在我的身前，风轻云淡地收掌，负手在后。

独眼龙目瞪口呆看着刘宗缘，就像白天见了鬼似的。

想他独眼龙凭着这一套铁砂掌，经历大战十七战，小战四十二，一刀一棍才坐上的东华会双花红棍的位子，威名不小，而眼下自己开山裂石的一掌，居然被这老头轻描淡写地挡下了？

独眼龙不信这个邪，蓄势待发，颜雪不慌不忙地按住他，对刘宗缘笑道：“刘老先生，这么做不合适吧，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由陆铭代你出战，怎么现在出尔反尔？老先生要出手，我们也不用打了，干脆认输就是了。”

刘宗缘哈哈一笑，“你这女娃子，心眼不小。知道以退为进，比那个只有一身蛮力的独眼龙高了不知道多少。也罢，我不再出手就是。不过，两位乃是东华会的双花红棍，以二敌一，纵然胜了也面上无光吧？”

独眼龙不耐烦道：“这样不行，那样不行，老头你到底要怎样？”

刘宗缘淡淡道：“很简单，十分钟之内，老夫也不会出手，你们要是不能打倒陆铭，就算他赢。否则，我们三人拼死抵抗，你们虽然人多，胜负也未可知，如何？”

独眼龙还在想利害关系，颜雪便胸有成足地答应道：“好，那依刘老先生所言。十分钟之内，不能打倒陆铭就当我们输。”

我看向刘宗缘，一脸苦相，老头，你这不是摆我上台嘛。

刘宗缘手一扬，往我嘴里塞了个东西，我还没反应过来，咕噜一声吞了一下，仿佛是纸符一类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

只见刘宗缘一脸严肃，口中念念有词，“弟子起眼看青天，众位师父在身边。十八尊罗汉.二十四味诸天，扶助弟子。教尺拖刀，拖刀化为鹅毛。铁尺化为灯草。卷心石头化为水泡。一身化为铜皮铁骨，化为太山，头带铁帽十二顶，身穿铁甲十二重。铜皮包三转，铁皮包三重，齐天大圣孙悟空，扶助弟子快寄打！”

我心中凛然，这时才知道刘宗缘在为我‘请神’，请的还是孙猴子。

所谓神打,就是请神上身,比较常见的就是请关公，齐天大圣和龙王了。

“去吧，心怀敬畏，神明上身不可开口说话，切记切记。”

接着，以指代笔，在我后背笔走龙蛇，咬破指头画龙点睛。一掌击在我的背后，将我推出。

我打了个冷颤，如有神助，体内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一股大风扑面，独眼龙的一掌已然击来。

我想也不想，抬手一拳轰出，竟将独眼龙逼开几步。我心下狂喜，张张嘴，忽而记起开口会破功，急忙收嘴，凝神戒备。

颜雪绕到了我的身后，以擒拿手法拿住了我的手腕。恼羞成怒的独眼龙卷土重来，两人夹击之势。

然而就在此时，我的手臂以非人的角度挣脱了颜雪的擒拿，灵活异常，饶是颜雪也大出意外。

殊不知施展神打过程中，习者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只是会比一种力量的指挥而作，在作拳过程中，习者想停随时可停。作拳时习者力量大于平常，即使身体肥胖之人，亦会因所作之拳身体变得时而轻灵时而沉稳，功态之中显得悠然自得。

我本没习过武术，身手也稀松平常，但在神打的加持下仿佛摇身一变成了武林高手，即便对阵二人，也打得有来有回。

颜雪激起狠性，非要抓到我不可，一双巧手不断游走在我的身边。但刘宗缘为我请的可是孙大圣，使用的自然是猴拳，灵活非常，颜雪要拿我就如空手抓黄鳝。

加上我无须击倒两人，只要苟过了十分钟就算我胜，更是有恃无恐。

独眼龙杀红了眼，一双通红的肉掌舞得虎虎生风，要被他击中石头骨头都要碎成齑粉，可惜他连我的衣衫都碰不到。

忽而眼前一花，刘宗缘挡在我的身前，轻轻架下了独眼龙的双掌。

“老头，你干嘛？不是说好不能帮手吗？”独眼龙怒道。

刘宗缘指了指手表，笑道：“十分钟过了。愿赌服输，请阁下自行离去吧。”

独眼龙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不知不觉中已然过了这么长时间。然而有言在先，他又不好反悔，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颜雪显得有更有风度，向刘宗缘抱拳道：“刘老先生，我输得心服口服，技不如人，面目无光，看来我还是先走一步了。”说罢缓缓立场，仿佛一点不将刚才的胜负放在心上。

这时，刚才那被独眼龙打了一巴掌的小弟弱弱道：“老大，你不会真的要让他们走吧，那三爷那边可没法交代啊。”

独眼龙刚好没地方出气，反手又是一巴掌，力气之大，委实惊人，打那个小弟另一边的脸高高肿起，骂道：“他妈的，出来混最要紧的一个信字。愿赌服输，不过你们也不要太高兴，早晚有一天你要落在我的手里。”

说罢独眼龙带着一众小弟浩浩荡荡地离去，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刘宗缘走到我的身后，啪的一声在我的后背打了一下，我立马呕出一张黄色的符。接着，双指成剑诀，在我额上一点，就算送神完毕。

送完神之后，我呼出一口气，浑身酸软，好像在梦里被人打了一顿似的。刘宗缘解释这是请神的副作用，毕竟那是自身之外的神明的力量，使用起来特别消耗体力。

但无论如何，总算躲过了一劫，另外，还让见证了刘宗缘的实力，的确名不虚传。有他这尊高人在，面对都掌蛮我也没那么虚。

车上胖子负责开车，我在后面跟刘宗缘套近乎，希望他将神打这门技艺传授给我，将来我行走江湖也有一技傍身啊。

刘宗缘看着我，摇头笑道：“你小子贼心不小，你非我刘家之地，却已学了我刘家的驱魔法门，本应知足，还来觊觎神打这门技艺？不嫌贪心了点吗？”

“艺多不压身嘛，反正学了也没什么坏处。你就好人做到底，一并传授给我吧。”

刘家的秘法里分为诛魔和驱魔两大法门，我从古书上所学的乃是驱魔之门，顾名思义只是驱赶，辟邪之法，倘若妖邪过于强大，我是拿他没办法的。

刘宗缘道：“要学诛魔法门谈何容易？神打只是入门课程，要学成五雷正法才算登堂入室。五雷暗指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雷，此乃正宗道家法门，结合道家内丹、外丹道、符箓、技击、炼气等，自成功法体系，归纳于雷法总纲之内。由于道家功法，雷法多为不传之秘，为各道脉掌教代代必修术法，号称‘雷法第一，统御诸法’。”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我听了更是心动，不住游说他教我。

刘宗缘反而来劲儿了，说得我心痒痒的，但就是不教。我：“五雷正法学成之后，威力惊人，一生只能打人三人。被五雷正法打伤的人，死后会在受伤处有一个手掌印，打鬼却可以使用无数次。此法门只传刘家人，祖宗规定，我也爱莫能助啊。”

言下之意，我想学，除非认他做爹，改姓刘了。这不欺负人嘛。

我见他不愿教，便不再苦求，转移话题，说到刘熙的身上。

知子莫若父，刘宗缘或许会知道刘熙的去向也说不定。

刘宗缘不无感触地叹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懂这个儿子。他好的时候，比谁都好，他坏的时候，比谁都坏，人言养不教，父之过，说起来，他变成今日这样的样子，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大抵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我们见面不过几次，能说出这样的话不避讳，可见他也是推心置腹了。

我也开心见诚道，其实我这次来找刘世伯，也有一己私心，无非是将早日找到刘熙，将案子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惹祸上身。

刘宗缘望向窗外，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陆世侄，你是个有小聪明的人，游走在黑白之间，正邪之外，火中取栗，捕捉一丝利益。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但凡一个人有了欲望，便有了漏洞。刘世伯是过来人，奉劝你一句，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不过你放心，刘熙虽然是我的儿子，但他做错了事，我也不会偏袒他。我这么说，你心安了吧。”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胖子家大门前。

……

独眼龙，龙在田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人抓不到，被魏三爷在电话里骂得狗血淋头，也只能唯唯诺诺，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准备上酒吧喝几杯酒，晚上比较好睡。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坐了不到一会儿，上厕所的次数也直线上升。

上完厕所，他洗了把脸，看着镜子前疲惫的自己的脸。人人都道他是东华会的双花红棍，风光无限，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那些大商家面前不过是一条吠人的狗。

这时，门开了。

走进一个高瘦的青年，长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手藏在背后，就一般酒吧里常见的男子打扮。

但独眼龙多年的江湖生涯培养出的直觉使他警惕起来，透过镜子打量身后的青年。

忽然，青年快步冲来，风吹起他的刘海，眼带杀气，背后之物赫然是一把奇形的弯刀，锋芒逼人。

啪的一声。

独眼龙侧头躲过，弯刀击在镜子上，碎成了蛛网裂纹。

“你是什么人？”

独眼龙又惊又怒，一记铁砂掌朝那人击去。遇袭之下出手，更无留手。

不料青年全然不骇，同样以一掌还击，携裹风雷之势。

独眼龙心中窃喜，和我对掌？老子在一双肉掌上下了十几年功夫，你恐怕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咔擦一声清脆的骨折声。

独眼龙仅剩的一只眼睛满是惊骇，不可置信。

手起刀落，血色溅了一镜子。

独眼龙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睁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我是谁？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青年脸上浮现戏谑的笑意，淡然地清洗了刀上的血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