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渐晚,叶知鸢的马车跟着顾寒声穿过七扭八拐的巷子。本文免费搜索:小说牛 xiaoshuoniu.com从青石路到泥水路,从白墙灰瓦到黄土屋。终于顾寒声停了下来。
“叶姑娘跟了顾某一路,不如下车相见。”
叶知鸢见自己“跟踪”被识破也不扭捏,在灵溪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在泥水路上,丝毫不在意衣服和鞋子是否会被泥水弄脏。
顾寒声一时愣在原地,他倒是没有料到叶知鸢居然没有一点世家小姐的娇气。
叶知鸢见他愣住,轻笑道:“顾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让姑娘见笑了,请。"顾寒声推开歪斜的竹篱,枯黄的藤蔓簌簌抖落几片叶子。
三间土坯房歪斜地挤在巷尾,门板上裂着指宽的缝隙。叶知鸢刚迈进门槛就闻到浓重的药味,混着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东屋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顾寒声闻声脸色骤变,疾步冲进里间。
叶知鸢站在褪色的蓝布帘外,看见老妇人蜷在薄被里咳得浑身发抖。床头木凳上搁着半碗黑黢黢的药汤,旁边瓷碗里是早已放凉的糙米饭。
"娘,不是说让您等我回来煎药吗?“顾寒声半跪在床前,手指触到药碗时猛地一颤,”这药都凉透了!"
"咳咳...省些柴火...药凉了...不打紧的..."顾母枯瘦的手抓住儿子衣袖,“你的身后是你的同窗么,要好好招待人家..."
"是孩儿的同窗。"
顾寒声快步掀帘而出,耳尖泛红的低头不敢看叶知鸢视线,”让姑娘见笑了。"
叶知鸢缓步踏入屋内,目光扫过,除了墙角堆着的旧书之外,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只见书案最上头是本诗稿,书页间夹着当票的朱红一角。砚台裂了道细纹,墨条只剩指甲盖大小,却还舍不得丢弃。
"顾公子平日抄书能得多少银钱?"
"每千字二十文。"顾寒声将缺腿的木凳擦了又擦才请叶知鸢坐下,"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我可以看看顾公子抄写的内容么?”
“当然可以。”
很快顾寒声便挑了一张自己满意的交到叶知鸢手上。看着手中的字帖。蝇头小楷工整如雕版,墨迹里混着零星金粉。叶知鸢听府里的下人说起过,京都贵人们都爱附庸风雅,喜欢在墨水里添些金粉,说是誊抄出来的好看。
"这些金粉..."
"东家说用金墨誊写能多给三成工钱。"顾寒声突然攥紧袖口,指节有些发白。
窗外秋风卷着枯叶拍在窗纸上,顾母又传来压抑的咳嗽。叶知鸢望着少年洗得发白的青衫,忽然起身走到书案前:"我叶府倒是缺一个侍书,顾公子这手字倒是合眼缘。"
"姑娘不必...”
每月3两银钱,叶府会提供专门的住处。"叶知鸢抽出荷包里的银锭压在书桌上,"这是一两黄金,预付公子三个月。不知顾公子可能接这份差事?"
顾寒声盯着书桌上的银锭,喉结动了动:"市价最高不过一两。"
"顾公子字写得好,对得起多出的这二两。"叶知鸢指尖拂过手头诗稿,"顾公子若觉价高,我再找旁人便是。"
"接!"顾寒声猛地抬头,眼底泛起血丝,"只是姑娘要立字据。"
叶知鸢抿唇一笑,鱼儿终于上钩了。随即开口道:“当然可以。”
正要落笔,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鸢儿怎地来了这里。"沈念卿拢着银狐裘来到她身边,伴做把人圈在怀中,"在府中没有等到你,倒是叫我好找。"
叶知鸢心头一跳。沈念卿怎么找到的这里。不过想到他的身份,又觉得他要是找不到这里,或许才叫奇怪。
说话间,只见慢了半步的韩昭,手中提着东西匆匆赶来:“殿下,这是您要的治咳疾的药。”
顾寒声僵立在一旁,他不是没想过沈念卿身份贵重,只是没想到会是皇子,慌忙间就要跪地行礼:"不知殿下驾临..."
"不必多礼。"沈念卿咳嗽着将韩昭手中的药递给他:"顾公子是吧?方才路过药局,顺手抓了些,对你母亲的病兴许有用。"
叶知鸢看着顾寒声颤抖着手接过药包,心下石头终于落地,敲定了顾寒声搬到叶府的日子一行人便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顾氏母子二人。
回程的马车上,二人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气氛说不出的怪异。沈念卿突然握住她手腕。掌心滚烫,惊得叶知鸢就要去探他额头。
“是路上染了风寒么?”
"别动。“男人从袖间取出一个玉簪插在她发间,气息拂过耳垂,”那个顾寒声,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叶知鸢怔了怔,突然笑出声:“殿下怎么连小孩子的醋也吃?"
"吃醋养胃。"沈念卿欺身压近,呈包围势把人圈在怀中,虽然极力装作一副熟练的样子但眉眼之间的柔情还是出卖了他。
车轮碾过青石板,叶知鸢望着窗外街景的灯火,忽然轻声道:“顾寒声值得拉拢。"
"我一个人可以护你周全。”沈念卿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殿下看来是烧糊涂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叶知鸢轻轻描摹着沈念卿的眉眼,饶是她也不得感叹一句多么俊美无双的一张脸,连自己也不禁要陷进去。
片刻回神,轻轻将人推回了原位。
沈念卿低笑一声,摸了摸叶知鸢抚摸过的地方。鎏金暖炉噼啪炸开火星,他眼底映着跳动的光:”鸢儿,我会让你对我放下戒备的。"
"那我们拭目以待..."叶知鸢偏过头不再看他,后半句“希望不会让我等太久”隐在夜风中。
再回头,叶知鸢已恢复了冷静,开口问道:“你今日来寻我,是凝翠坊那边又有了什么新的动作?”
沈念卿见叶知鸢问起正事也坐正了身子,缓缓开口:“凝翠楼那边这个月月初又出了几艘花舫远下江南各地,我怀疑走私和贪墨会在花舫上进行。”
听到这里,叶知鸢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花舫分散在各地,他和沈念卿又远在京城,看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正要开口让韩昭继续盯着凝翠坊的动作,突然间,车帘外传来灵溪的惊呼,马匹嘶鸣着停在原地。沈念卿揽着叶知鸢滚落在软垫上时,唇角擦过她眼角朱砂痣。
叶知鸢顾不得起身,当即问道:“灵溪,出了什么事?”
"姑娘!五殿下!"灵溪掀开车帘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又慌忙放下,说话磕绊道:“好像是...是宫里的马车拦路。"
沈念卿慢条斯理地替叶知鸢理好衣襟,指尖在她腕间光明正大地打了个转:”看来有人按捺不住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