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这生意是做还是不做?”季泽羽的语气突然正经了许多。
沈念卿淡淡开口:“不必顾虑我,接下这笔买卖,除了银子,其他的好处更多。文帝不是个吝啬的人。”
听到这话,季泽羽也有了决断:“既然如此,那我便去会会这位卖家,我倒要看看这是宫中的哪位老人,居然知道当年的密辛。”
月娘提醒道:“不是老人,是位年轻的姑娘。”
“姑娘?当年纯惠文皇后身边有年轻的宫女么?”季泽羽面露疑惑。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念卿淡淡道。
季泽羽“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冲沈念卿拱了拱手,笑道:“沈哥稍等片刻,弟弟去去就来。”
说罢转头就冲月娘急切地道:“快快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快和我说说,自从被沈哥安排去干那劳什子活,好久不曾与漂亮姑娘说话……”
待他二人离开后,沈念卿好似想到了什么,喃喃道:“那人莫非是鸢儿?”随后也拿起木桌上的银色面具准备追出去,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叶知鸢独自一人坐在茶室中,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浮浮沉沉。
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茶室的木门被打开,月娘走了进来,恭敬地微微弯腰,将身后的人迎了进来。
叶知鸢抬头看向来人。
来人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看上去倒有点稚气未脱,穿着件赤金色的锦袍绣着云纹。
这土气的颜色穿在这少年身上却不显土气,倒是增添了一股富贵和善之气。
可叶知鸢不会傻到认为能将听风楼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楼主会是个等闲之辈,只怕这满身的稚气也只是伪装。
“在下季泽羽。”他在叶知鸢对面坐下,拱手笑道。
“季掌柜。”
“不知姑娘芳龄几何?”季泽羽先问出了一个与生意无关的问题。
叶知鸢微微一愣,答道:“年芳二七。”
“哦,二七啊,那当真是好年纪,”他搓了搓手,眼中一抹热诚:“不知家父何人?家中还有兄弟姐妹几人?是否有婚配?”活脱脱衣服风流浪子的模样。
月娘抽了抽嘴角,撇过了头,装作不认识面前这个“无赖”的人是自己楼主。
叶知鸢轻笑:“季楼主这是何意,莫非听风楼还从事媒婆生意?”
季泽羽见叶知鸢不上套,当即失望道:“怎么会没反应,不应该啊。我这么风流倜傥,多财多亿。”
叶知鸢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开口。
季泽羽小声嘟囔:“看着是个美人,怎么这么无趣呢……”
一转眼瞧见叶知鸢清冷的目光,顿时又坐直身子。道:“叶姑娘说的文帝那桩消息,容我提醒姑娘一句。十年前,姑娘不过才四岁,若是皇宫那边得到的是假消息,姑娘只怕不会有好下场。”
“这点季楼主不必担心,消息的真假自然是需要两方人马交易,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此话一出,月娘和季泽羽的神情皆是一震,看向叶知鸢的目光也是充满深意。明明叶知鸢的话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假的,可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人有一种莫名信服的魔力。
“咳,话虽如此……不过我看叶姑娘面生得很,不知叶姑娘是如何知道的听风楼从事情报贩卖的生意?”季泽羽再次追问道。因为他和月娘一样不曾见过叶知鸢。
“个人渠道,无可奉告。”短短的八个字,冷漠又疏离,饶是季泽羽也差点破功。
季泽羽强压下心中情绪,忽而换了个话头:“那么叶姑娘的条件呢?银子,消息,还是想让听风楼帮忙做一些事?”
叶知鸢自然知道听风楼的规矩,既可以直接消息换银子,也可以消息换消息,但叶知鸢今日来是为了第三点,让听风楼替自己做一件事。
“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为了听风楼帮我最一件事,若是听风楼愿意。刚刚的消息我双手奉上。”
季泽羽倒吸一口凉气。说实话,听风楼这么多年,做的买卖最少也不下万件。但从未遇到叶知鸢这样有魄力的,同样的季泽羽也萌生了退缩的念头,直觉告诉他叶知鸢让听风楼做的事情不会太简单,甚至说会把听风楼推向危险的地步。
不过季泽羽还记得自己是个生意人,就问:“叶姑娘不妨说说,你要麻烦听风楼帮你做什么事情。”
“我要季楼主帮忙做的事情是,帮我散布一首童谣。”随后叶知鸢从袖子中拿出了一页小笺。
季泽羽接过小笺先是被那童谣惊了一跳,险些仰面翻倒过去,看疯子一般的看着叶知鸢。
而月娘也瞪大眼睛,看着那小笺上的字,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晕。
只见那小笺上写着
《青蠹谣》
常蛀金梁玉柱凉
怀袖窃玺印含霜
稚子折取宫墙柳
系作商船渡浊江
茶室中安静了半晌,直到那熏香将要燃尽,季泽羽才开口道:“月娘,你先出去吧。”
待月娘离开,季泽羽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而反观叶知鸢,眼神平静,宛若一滩无波的池水。
“叶姑娘,”季羽书道:“你这是要对付常相。”
叶知鸢今日就是奔着听风楼来的,先提出当年的密辛,再说出自己的要求。她要借着听风楼口,将童谣传出,然而让这些童谣,“不经意的”的传到文帝耳中。
听风楼一个江湖组织,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民百姓都有人脉,如同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到时候往人群中一钻,干干净净,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听风楼身上。
“想必季楼主自然也知道这首童谣的真假,或许不用听风楼刻意传播,就能达到出乎意料的结果。”
叶知鸢微微一笑:“还是说季楼主不敢同我做这笔生意?”
季泽羽挠了挠头,面露为难道:“十年前的密辛听风楼自然想要,但叶姑娘的这个要求季某恐怕不能答应。
听风楼从祖辈发展至今,靠的就是从来不公开战队。若是因为姑娘得罪了丞相府,引得常相的疯狂报复,那我才真的是愧对先辈。若是姑娘有别的要求听风楼自然尽力满足,若是没有那这笔买卖便就此作罢。”
说完这句话,季泽羽充满歉意地对叶知鸢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在他的脚步即将跨出茶室的时候,身后传来叶知鸢的声音:
“若是整个镇国公府给你做背书,成为听风楼在大乾的人脉呢?不知这些筹码够不够?”
季泽羽一愣,转过身来。
叶知鸢依旧垂着头看着面前的茶盏,好似那雪顶含翠里生了花一样,她的声音依旧清冷无波,却带着一种信誓旦旦的笃定,倒让他有点被“逼上绝境”的感觉。
“季楼主是个聪明人,我还是希望好好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