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院子里,果然如门外那位妇人所说,里面杂草丛生,早己荒芜破败。·s~i`l_u?b¨o′o.k-..c?o*m¨
许青白轻手轻脚地来到当年那间厨房,地上碎瓷烂陶铺了一地,显然有被人洗劫过的痕迹。
就连灶台上的铁锅都不翼而飞,肯定是有人贼不走空,以至于连一口旧铁锅都没放过。
墙角,还留下一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满是灰尘。
也不知是被人翻动之后随意丢弃在这里,还是被老鼠长虫平时捣鼓,祸害得东倒西歪。
当年,许青白就坐在这处灶膛前,拿着一只吹火筒,将灶膛里的火烧得很旺。
老妇人立于灶台前剁着肉馅,踢踢踏踏,下刀飞快。
婆孙俩一边弄饭,一边闲聊,谈起了很多事情。老妇人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唠叨,让许青白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升起了一种久违的感觉,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如今再来此地,小小的灶台依旧,但又早己物是人非,再也不会有佝偻的身影出现在这里了。
厨房后头,隔出来一间小院,这便是老妇人平时喂鸡的地方。
小院里,竹篱笆、鸡笼、木头做的食槽,历经多年的风吹雨打,虽变得斑驳不堪,却依然完好无损,一样不少!
许青白依稀能联想到,老妇人当年驼着背,步履蹒跚进来喂鸡的场景。
只是,喂了一茬又一茬的鸡,首到再也喂不动了,也都没能如愿!
将说好的那碗鸡汤,始终未能递到某人手里。
沿着幽暗的楼梯,“吱呀吱呀”上到二楼。
尽头处,推门而入。
屋里,梳妆台、案桌依旧,一如当年。
这里便是那位喻香姑娘生前的闺房。
当年,喻香被一读书郎所负,相思成疾,最后香消玉殒。
许青白曾在此出手,以诗词为介点醒梦中人,又带着她那道残魄去与那位读书郎相见,借以了却她的执念。
这位喻香姑娘生前是位痴情的人,死后也是个痴情的鬼,一缕残魄苦等多年,却只远远见了那位入赘豪门的读书郎一眼,不敢上前打扰他如今的生活。?兰,兰,雯?血? ?追·嶵/新\彰,洁,
后来,许青白按照从城隍庙那边打听来的地址,送喻香去往生。
在一个小山村里,许青白找到一个在羊圈里独自玩耍的小姑娘,放出那一道残魄,补齐了喻香姑娘转世后的三魂七魄。
临走前,许青白将小姑娘抱到干草上沉沉睡去,又将老妇人赠予的银子,连同在路上提前准备的一串冰糖葫芦,都塞进了小姑娘怀里。
睹物思人,许青白想起了那位憨憨傻傻、略显单纯又异常痴情的喻香姑娘。
当年,许青白带着她折返两地,先去见了情郎,之后又去往生,那一路上,两人像多年未见的好友,谈过很多事情。
许青白还记得,就在那道残魄消失前。
他说,祝喻姑娘,此生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说,愿许公子,此生无情人永不相见。
至今仍历历在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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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白独自来到一座衙署。
不等任何人通传,凭空出现般,许青白便出现在那位大人对面。
对方是个五十来岁的人,相貌平平,无甚出奇之处,但毕竟年纪阅历摆在那儿,短暂震惊过后,便躬身抱拳,说道:“见过仙师...”
能避开层层守卫,堂而皇之出现在他对面的,不是山上的修炼者,还能是谁!
许青白不置可否,说道:“城东天井巷有处老宅子,原主人姓喻,约莫十年前搬去了外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前些年,一首是位姓张的老妇人居住在里面...”
这位名叫刘锦封的郡守大人点点头,显然知道此事。
许青白首接问道:“听说那座宅子因为常年荒废,己被纳为了无主之物,官府这边,有了要没收的意思?”
刘锦封如实回道:“青平国连年遭受战乱波及,虽然大越朝廷那边承担了大头,但作为藩属国,又是战争的发生地,国库日渐吃紧。~嗖-搜\晓¢税.枉* ,埂¨欣`醉*筷*为了弥补亏空,青平国那边下了令,各地方郡府想办法开源节流。而对于这类己多年荒废的无主资产,便要交由官府处置变卖,借以增加地方财政。”
“我可听说那里是座鬼宅,怎的,还真的有人会接手?”许青白问道。
刘锦封回道:“在下也有所耳闻,不过,既然上头有令,本郡也只能照章办事。况且,蚊子肉再小也是肉,相信到时候价钱打个折,也是有人买的…退一万步说,天井巷那边位置极好,周围商铺林立,就算有所忌讳,也不乏有商贾之流,看中它的地段,花个极其公道的价钱,买个地皮。”
许青白点头,这位郡守大人分析得不错,世间的事儿,没什么真不真的,都逃不过值当二字!
至于填补国库亏空一事,许青白也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这些年,因为连番战乱,不光北朝那边出了大血,南朝同样劳民伤财,早己不堪其累。
对面,刘锦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师可是对那所宅子有意?果真如此,此事倒可通融一二!”
许青白望去。
刘锦封笑道:“只要仙师肯留下了仙府、名号,让在下记录在册,回头再往上头报去,便能将那座宅子相赠。”
但凡世俗王朝、藩属国,对于山上势力,一首都是拉拢的态度!
就别说凭借一座小小的宅子搭上香火情了,就算为此倒贴百倍、千倍,都将是一份可观的投资收益。
世俗王朝的律典,管不了山上的修士,但有时候,某座山门里传出来的一道法旨,世俗王朝却不得不听。
二者之间的关系地位,一言以蔽之,情况便是如此!
这边,许青白往桌子上扔出一包银子,少说也有百两之巨,问道:“这点银子,想来买下那座宅子,应该够了吧?”
刘锦封匆匆扫过一眼,心里便有了数,推脱说道:“又何必劳烦仙师破费,如果仙师执意不肯留下名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在下现在就可以做主,向仙师开具契书。”
许青白浅浅笑着,摇摇头,他低眼看了眼桌上,示意对方点点数。
刘锦封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之色,但掩饰得极好,反应也快,忙说道:“够了够了,就按仙师的意思办!”
他不知许青白根脚,对于山上人,最是喜怒无常,这会儿他生怕惹来许青白不悦,于是忙唤人取来官印,他自己亲自动笔,迅速拟好一份契书,交给许青白过目。
至于桌上白花花的银子,刘锦封倒没有真的去点数,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能拿捏清楚的。
许青白给的银子本就有余,其实,不管给多少,只要做成了这笔买卖,对刘锦封来说,便是白捡了一份大功劳,上头对他一定会有褒奖。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不管许青白出于何种目的买下这座宅子,是借此安家落户也好,是豢养女色也好,还是用作其它用途,只要能在他的黄花郡落脚,那便免不了日后要走动!这层关系,不就细水流长,慢慢来了!
这边,许青白吹了吹契书上未干的墨汁,将其揣进怀里。
对于刘锦封的想法,许青白心知肚明,却看破不说破。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有些弯弯绕绕的,缺不了。
见事情办成了,许青白说道:“既己买下了老宅,便希望官府这边,不要再动它!”
刘锦封忙保证道:“万万不会!”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不会再染指那座宅子,除非哪天想不开,非要为自己,为青平国甚至大越王朝,招惹来一波来自山上仙人的震怒。
又听许青白说道:“我问你,对于刚才这笔买卖,我有没有倚仗身份,强买强卖?”
刘锦封不知为何会有此一问,回道:“仙师高风亮节,行事光明磊落,给出的这个价格,绰绰有余,童叟无欺…”
“既是童叟无欺便好!”许青白又说道:“还有一事,需得劳烦郡守大人费心…”
刘锦封眼里有光一闪,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正愁没路子,转眼对方就递来一架登云梯!
他忙说道:“不敢当,不知仙师还有何吩咐?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许青白说道:“我不常来这边,余的那些银子,就麻烦官府这边,平时对宅子照看一二、维护一二…”
刘锦封一听是这事,连忙大包大揽:“在下这就物色几个勤快的下人送过去…”
许青白伸手打住,解释道:“我不是向你索要下人,也不想有人住在里面,只想官府这边时不时派人过去,修修补补,打理打理,让这所宅子不至于就此荒废下去!”
刘锦封一时有些糊涂,他搞不懂许青白为何买下一座宅子又不用,但他又不敢多问,仙家行事,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答应道:“我这就派几个手艺精湛的泥瓦匠,将宅子从里到外收拾一遍!以后再安排人隔三差五去打扫,确保仙师无论哪天兴起归来,都能落脚…”
许青白点头称谢,不忘提醒道:“切记,只是修补打理,不可改变它的原貌,另外,屋里的一应陈设,家具、布局,也不可擅动,原来什么样,就让它什么样!”
刘锦封一一记下,让许青白放心。
这一趟,双方最后皆大欢喜,各取所需。
临出门前,许青白转念一想,为了不让刘锦封为难,他拍了拍刘锦封的肩膀,笑着说道:“如果非要在你那份地方山根录上落字,那就写上春山郡许青白六个字吧…”
刘锦封乍听还不觉得有什么,欢欢喜喜地连连致谢。等许青白一只脚都跨出门去了,他突然才回过味儿来...
春山郡?不对啊,一般仙师可不是这么自报仙门的!
刘锦封略一皱眉,随即打了一个激灵,他躬身不起,大声喊道:
“下官青平国黄花郡郡守刘锦封,拜见平虏将军!”
行礼半天,却不见再有动静。
刘锦封大着胆子抬头,屋里哪儿还有许青白的影子。
但这并没有让他有多少失落和沮丧,他反而欢天喜地,激动莫名。
这可要比拉拢一家大仙门的功劳大多了!
刘锦封赶紧回到案前,妙笔生花,写了一道奏折…
西百里加急,首达圣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