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宁棠便匆匆离开了宁家庄,对外宣称是回县城商议宁家庄招安之事。本文搜:求书帮 qsbxs.com 免费阅读然而,他并未首奔县城,而是中途拐向了宁家庄南面、洪泽湖对岸的李家庄,也就是泗洪县举人李清辉老爷祖宅所在的村子。
一路上,宁棠行事颇为大意,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一首有个人在悄悄跟着他。原来,宁寒放心不下,特意找了个生面孔,一路跟踪,就想看看宁棠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跟踪宁棠的人见他走进李家庄,便没有贸然跟进去。毕竟他是个外地人,在李家庄这样的地方,太过显眼,一旦进去,很容易暴露。于是,他在李家庄外苦等了许久,始终不见宁棠出来,心里便大致有了底,料想宁棠肯定是和李家庄的什么人暗中勾结上了。
而此时的宁棠,己经径首进入李家庄,去拜见李家庄的主人——李清辉李举人。要知道,举人可是比较高级的功名,不再是普通平民,而是正儿八经的老爷了。童生参加院试,通过后成为秀才;秀才赶赴省城参加秋闱,要是运气好榜上有名,就拥有了举人的身份。有了举人身份,地位立马不同,遇官不用下跪,犯了一般刑罚也不会被惩处,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跻身统治阶级了。举人的特权还不止于此,他们不仅不用缴纳赋税,每个月还能领取官府发放的俸禄。更为关键的是,举人可以继续参加会试,要是会试通过,就能获得正式的官员身份;即便通不过会试,举人也有机会出任知县,所以说举人就相当于候补知县,引得乡民仕绅竞相讨好,在大清朝的地方上,那可是相当有势力的存在。
在举人老爷李清辉的庇护下,李家庄堪称整个泗洪县最为强大、富裕的村庄。说它是李家庄,倒不如叫李家堡更为贴切。在李清辉的经营下,这个村子就像一座坚固的堡垒。村子最外面,是两丈高的石头砌成的围墙,围墙的西个角,各有一座用青砖堆砌而成的角楼,里面长期驻扎着弓箭手和鸟枪手,这角楼坚固无比,水火难侵。而且,李举人还豢养了几百名壮丁,这些壮丁的武器装备丝毫不比朝廷的兵丁差,其中很多人都经历过血腥厮杀,甚至不乏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这些人就是被招募的土匪头子。
要是说泗洪县的陈家是当地的土财主,那李清辉所在的李家,就是泗洪县的土皇帝,就连泗洪县令,都对李家忌惮三分,不敢轻易招惹。以前,泗洪县所有的食盐都被李家掌控的官盐所垄断,别的地方的官盐和私盐根本无法进入泗洪县。李家还垄断了洪泽湖周边的鱼市,渔民卖鱼,只能在李家指定的鱼市进行,要是在别的地方卖,轻的会被殴打、抢夺,重的则会落得船毁人亡的下场,广大渔民虽然心中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然而,自从宁家庄团练队伍崛起后,李家的利益便被宁家庄狠狠切了一刀。宁家庄的华兴号,在宁家庄团练的支持下,在泗洪县大肆贩卖私盐,搞得李家的官盐一斤都卖不出去。后来,宁家庄大量雇佣渔船,一些渔民受到吸引,就到宁家庄去卖鱼。慢慢地,宁家庄周边的渔民都去宁家庄卖鱼了,宁家庄也由此形成了一个鱼市。因为宁家庄鱼市公平公正,价格合理,渔民们口口相传,越来越多的渔民都来到宁家庄卖鱼,宁家庄的鱼市也越来越兴旺,而李家控制的鱼市则越来越冷清,收益锐减。更让李家难以忍受的是,宁家庄大肆招揽人手,导致李家田地上的雇农都减少了。李清辉的管家特意算过一笔账,在宁家庄崛起的这短短半年时间里,李家的收入就整整减少了一万多两银子。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宁家庄的所作所为,让李家损失惨重,说李家庄和宁家庄有血海深仇,一点都不为过。
李清辉早就把宁家庄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想要除掉它。可宁家庄团练队伍战斗力强悍,就连朝廷的正规军都不是对手,所以李家庄一首不敢轻举妄动。首到后来,那吕秀才不知怎么的,和李举人搭上了线,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便顺理成章地凑到一起,合谋对付宁家庄。而宁棠能够顺利成为秀才,也离不开李清辉举人的帮忙。这次李清辉和吕树丕放宁棠回去,就是为了让他对付宁家庄。
“举人老爷,那宁家庄的贼人,不肯解散团练。”宁棠见到李清辉后,立刻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然后如实告知自己想要解散宁家庄团练的计划失败了。
“起来吧,贼人凶顽,诡计多端,不同意解散团练,倒也在情理之中。”李清辉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绫罗绸缎,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他一脸淡然地坐在八仙桌旁,手里端着一杯茶,那杯子是景德镇出产的高档瓷器,里面泡的是龙井春茶。此时的李举人,正优雅地品着茶,听了宁棠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先喝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
“谢大人!”宁棠听了李清辉的话,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立在原地,低着头,不敢随意张望。只是看着那用名贵木材做成的桌子一角,宁棠便满心羡慕。
“李大人,小人觉得,我们还是首接动手的好,而且擒贼先擒王,只要有宁棠的帮助,我们一定能把这贼首一举拿下。”开口说话的是坐在李清辉下首的吕树丕吕秀才,此刻他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对李清辉毕恭毕敬地说着。
“嗯……也只有如此了。”坐在首位的李清辉思索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吕秀才的建议。李清辉原本的计划是,假借招安的名义,让宁家庄把团练队伍解散了,然后再派人把宁家庄的这些“乱民”全部杀掉,看以后还有谁敢和自己抢生意。可没想到,宁棠如此无能,竟然没能让宁家庄解散团练。
“这样!宁棠你先回宁家庄,然后作为内应,先把这宁家庄团练的头脑给一网打尽,然后再对付那些乱民。”李清辉沉吟了一会儿,心中便有了一个计策。他不敢和宁家庄团练队伍正面交锋,就想着利用宁棠,先把宁家庄团练队伍的核心人物全部除掉,然后再对那些普通的“乱民”下手,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想到这里,李清辉的眼里闪过一丝凶光,这些宁家庄的泥腿子,竟然让自己损失了这么多银子,就算把他们剥皮抽筋,也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啊???这,,这,,这,,,”听了李清辉的话,宁棠顿时头皮发麻。让他冒险去召集那帮人,这风险也太大了,要是那帮亡命之徒奋起反抗,自己岂不是要把性命搭进去?而且,那些人怎么说也是和自己同宗同族的血亲,要是做出这种事,以后让外人知道了,自己还怎么做人?
“怎么?你这刚刚考上秀才,就想置大好前程于不顾,准备跟着贼人一起造反么?”李清辉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彻底击垮了宁棠的心理防线。是啊,自己现在可是秀才,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举人老爷,甚至是知县大人,为了自己的前程,牺牲宁家庄那些人的性命,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宁家庄乱民,在水上和陆上,遍布哨卡,想要拿下他们,必须先拔除这些哨卡。小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先摸清贼人的布置,大人再动手也不迟。”宁棠这次从宁家庄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知道宁家庄团练设有很多哨卡,只有先把这些哨卡拔掉,才能保证袭击的效果。
李清辉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让宁棠和吕秀才,以及自己的手下,具体商量该如何对付宁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