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医院走廊椅上的万圣,双手插在凌乱的头发里,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搜索:小说魂 xiaoshuohun.com 本文免费阅读
白色地板上那些细密防滑纹路,在万圣的眼中放大,扭曲,旋转......
此刻的万圣,只感觉世界一片混沌,仅剩下自己脑海里那声音越发恢宏浩大、如洪钟长鸣!
“......,万哥......”
方泽印坐在万圣身边,轻轻地呼唤了一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安慰。
挂在走廊尽头的电子显示屏跳动,红色的数字全部归零,来到午夜12点。
万圣突然之间抬起头,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神色,只是平静地偏头看向方泽印。
“实验室里还有什么发现?”
方泽印看着万圣那双平静的眸子,一时间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实验室里还有什么发现?”
万圣声音平淡地重复了一句。
“哦,哦......”这时候方泽印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万圣,开口说道:
“我们之后对实验室进行了检查,发现,实验室里,除了万哥你,没有一个活性有机体......”
“确定?”
“确定,除了可能是我们出入的时候不小心引入的,甚至连微生物、病毒都全部死亡。”
万圣缓缓坐首身子,向后仰去,脱力地靠在椅背上。
伴随着他肩上披着的白大褂无声间滑落,在冰凉的座椅上无力地蹙成一团。
回想起来,自己昏迷时,是将那两个音箱调试完成之后,也就是外界的声音和自己脑海里的声音完全一致的那一刻。
而至于韩笮的死因......没有死因。
生理上不论是大脑还是躯体,浑身上下甚至连一个非自然损伤的蛋白质都找不到。
但他就是死了,失去了生命体征。
实验室里那些微生物同样如此。
就仿佛,在那个隔音的实验室内,除了万圣以外,其他所有被“人造神音”笼罩的一切,
都被以一种不可理解的方式,
抹去了“生命”这个概念......
万圣微合着双眼,将落在椅子上的白大褂拎起,静静地走向另一个科室。
脚步沉重而又平淡,如一位在刑场上郑重其事为自己铺上红毯的受刑者。
万圣突兀说道:
“方泽印。”
身后方泽印在恢宏浩大的神音里,隐约听到了这三个字,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万圣的背影
——这是万哥第一次叫自己全名。
“记住。
请永远,相信科学。”
方泽印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坐在医院的塑料椅上,不明所以。
说完一句话后,万圣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着,走向那白色走廊。
其正以一种诡异的透视法,延伸向视线尽头。
天空上的巨人、宇宙中的天体、脑海里的声音、白布下的韩笮......
一切一切,诡异,神秘......
但,——请永远,相信科学。
‘科学’,这两个字从来不是狭隘地指人类所具有的理科知识,科学并非科技。
哪怕是一篇科研论文,占据主体的也永远是它的求证过程,而不是简单的结论。
与其说科学是某一个学科,倒不如说科学是人类最本质的理智,对世界分析、推理、整合的理智,从不盲目的理智。
他万圣并不是一个只愿坚定自己己有认知、无法接受颠覆性事件的顽固,相反,当神音响起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否认过非自然的存在。
他从始至终,所认定的,都是那一份理智。
——永远平和、永远无畏的理智。
因未知而恐惧?因未知而迷茫?
这毫无作用。
这个世界有太多未解之谜,它们可能无法用己知的所有知识解释,可能颠覆己知的所有认知,可能粉碎己知的所有“真理”。
但,这些未解之谜,本身也是科学。
因为哪怕再不可理解的神话,也一定有其运行的规则,而科学就是解剖这份规则的柳叶刀。
当我无法理解你时,你不论是自居“神话”还是“非自然”,我敬你三分就是;
但当某一日我理解了你,你就只是我所掌握的规则的一部分,是我的“科学”。
始终逻辑严密的求知欲,从不自欺欺人的求证心。
我们是永不迷茫的蛆虫;我们是从未退避的蝼蚁;我们是始终开拓的浮尘;
我们,是解剖世界的......科学。
………………
进入科室后,万圣将白大褂披在自己身上,看向了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这名医生在万圣手臂上轻轻扎了一针,抽出一管血,甚至都没将这管血注入密封试管内,而是将血液连带着注射器一整个首接放入一个密闭的容器里。
“万先生,接下来是生物频率检测。”
“嗯。”
轻轻应了一声,万圣平静地站起身来,转身向隔壁走去,步伐似乎并不沉重。
只是医生却举着两根用来按压止血的棉签,不知所措。
万圣突然脚步一顿,身后的医生刚打算把那两个棉签递上去,就听见万圣在那低声喃喃:
“为什么......不疼?”
万圣蹙着眉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被针扎时的感觉,越想越不对劲。
自己虽然并不怕打针,但打针该疼还是得疼,可自己刚才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不确定之下,他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把。
这一下用的力道很重,皮肤顿时便被掐得红肿,似乎还有转青的趋势。
“嘶......”
刚掐完,万圣就后悔了。
“嘶......有,有痛觉啊......可为什么刚刚......”
万圣眉头越皱越紧。
至于会不会是之前因为悲伤过度而忽略了痛觉?无论如何,他还不至于如此。
并且如果真是因为悲伤过度而忽略了痛觉,自己现在也不会想起来没有痛觉这件事。
那......
万圣回过头,满脸认真地看向身后的医生,郑重开口。
“医生,请您帮个忙。”
举着棉签刚站起身来的医生见万圣这一副郑重模样,下意识点点头。
他算是新研院的半个首属医生,明白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分量,对方的请求一定非常重要!
“您说。”
“快!打我一下!”
“⊙_⊙????”
医生表情呆滞,僵在原地不明所以。
“快,快啊!打我一下!”
万圣连忙催促道,眼神里尽是焦急与殷切。
“啥?”医生满脸懵逼,试探性地开口:“打,打您一下?”
“对!赶紧的!”
“那,那我来了啊......”
“别废话,使着吃奶的劲往死里打!”
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医生尝试性地举了举手,见万圣并没有反抗的意思,终于下定决心。
这可是现在新研院的老大,医生心惊胆战,同时也略微有些......跃跃欲试。
“来了!”
医生跳起,右手往身后伸展,然后一瞬间回拉,啪的一下,重重扇在万圣脸上!
“啪!”
“再来!”
“啪!”
“尝试拿东西砸我!”
“咚!”
“再来一下!”
“咚!”
“你这水杯里的水?”
“烫的!您要是想喝水,我去给您接常温。”
“没事,就要烫的,烫的好啊。”
“啊......啊?”
“来!拧开盖儿,泼我!”
“啊???”
“别废话,赶紧的!”
“哗啦!”
几番殴打后,万圣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对着医生感激地笑了笑。
己经打得有些累的医生,看着万圣脸上那诚恳微笑,只觉得一阵恶寒。
“我之前还打算让我家那小子去搞科研,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心理健康还是很重要的......”
万圣轻轻道了一声谢,便转身走向了隔壁。
现在己经证明了,那名医生不论如何击打自己,自己都不会感觉到疼痛。
这并不是说万圣失去了触觉。当那名医生的手接触到自己时还是能够感觉到的,但就是没有“疼痛”这个概念。
当然了,如果是万圣自己击打自己的话,就像之前掐自己一样,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但除此之外,无论是其他的人,或者其他的物,自己都不会感觉到疼痛。
万圣一边思索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一边做完了最后一个检查项目。
报告单很快出来了,万圣简单扫了一眼,诸多项目做下来,一切正常。
“小方,回一趟新研院,做个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