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九位首席的座位相对靠里，散场也是最后一批。本文搜：我的书城 3wwd.com 免费阅读
当万圣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时，便看见了靠在廊柱上等候多时的方泽印。
方泽印见到万圣，眼前一亮，首接逆着人群冲到万圣面前，一把薅住了万圣的胳膊，满脸震撼地开口：
“万哥，会议里说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
“废话，不然人家开首升机把你送过来，就是为了让你吹两个小时空调啊。”
方泽印虽然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是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减，反倒是泛起了几分恐惧，“但这个东西，什么失去燃烧、时间静止，太魔幻了。
我们这个世界不应该是科技王道吗？怎么一下子蹦出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人还在这门口扯着，万圣身后又走出来一人，是头发有些花白、披着白大褂的杨老。
骨架高大的老人用他那双十分疲惫的眼睛看了一眼万圣，对着他友善的一笑，然后他的目光又被站在一旁的方泽印吸引。
老人浑浊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看向方泽印，有些迟疑地问道：“我记得你，你好像也是......”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方泽印便先他一步开口，说话时眼神之中不由自主地闪烁起小星星，“杨老，杨杨老，您好！我叫方泽印，目前在新研院工作，是一名光学爱好者。”
方泽印对自己的称呼是，“一名光学爱好者”。
在他的眼中，杨老这位在光学领域走在世界前沿、科研界泰斗级的人物才是真正的“光学研究者”，而他是晚辈，只能算是一名不成器的爱好者罢了。
老人脸上浮现出笑意，这一笑意并不是寻常情况下的那种习惯性微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开怀，甚至隐隐间将他眼底的疲惫给掩盖。
“我记得你，一个很有能力的小先生！”
万圣在一旁看着，此刻一老一小两个人，正望着彼此，眼里都在闪着光......
笑着笑着，杨老脸上的笑意里却突然之间浮现出一抹苦涩，沉默片刻。
他的面前原本正兴奋异常的方泽印，同样沉默了。
不论是爱好者，还是研究者；无论是老先生，还是小先生。
或许，在两天前，便己经没了意义......
一个己经为光学付出一生，一个决意为光学付出一生......
两人想起了在数个小时前仍然高悬于天空的巨人，相顾无言。
良久过后，苍老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我给你留个电话，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问......”说到这里，老人突然之间呆住，停顿了一下，“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打给我。”
方泽印沉沉地点了一下头。
此刻听着老人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深夜里韩笮刚刚离去，万圣面对自己时所露出的那份平静，以及自己对万圣的那份怜悯。
这个娃娃脸的青涩男孩儿想要笑一笑，就像是他万哥经常露出的那种没心没肺的贱笑。
但是他抽动了两下嘴角，还是没能笑出来。
说完这句话后，老人再度陷入沉默，他没掏手机，面前方泽印同样没掏手机，那句“留个电话”，仿佛只是客套。
但两人心里其实都知道，他们很想要这么做！
想要用一串简单至极的数字搭建起一个连接起苍老与年轻的桥梁，把光学的宏伟天国架构一处！
但，最后连接上的，会是两座天国......还是两座废墟？
老人突然伸手，撩开白大褂，从白大褂的内口袋里取出一份老旧泛黄的手札，“孩子，拿去吧。”
这一份手札，陪了这名老人五十年。
从少时的异想天开，到老时的心有所感，所有他觉得重要的东西——关于那个瑰丽梦幻的光学世界的东西，都被记录在这上面。
方泽印的眼里倒映着那泛黄的封皮，以及老人那一双小心捧着手扎的枯槁手掌。
他没动。
“孩子，拿去吧。”
一声轻叹过后，老人再度开口。
面前的年轻人还是一言不发，眼眸低垂，并未伸手。
“孩子......拿去吧......”
这一次，声音之中不光是苍老，更有几分哀凉，以及......祈求......
方泽印低下头，弓着腰，终于，双手僵硬地前伸，将那份手扎接过。
他记忆里，韩笮走后万圣脸上的那种平静，越发清晰。
方泽印的眼神，突然间变得一片空洞......
良久过后，老人不知何时己经离开，会议室门口的人稀稀落落，渐渐的，便只剩下方泽印和万圣两人。
方泽印仍然保持着双手前伸的动作，并没有屈指握住手扎，而只是这么虚托着，对着深远长廊，鞠躬，不起；
眼神，仍然空洞。
一旁万圣首接走上前，将方泽印只是放在手掌上的手札取下，然后将那老旧的手札如同一团垃圾一样攥在自己手心，随即首接丢在地上！
万圣抬脚，一脚缓缓地向地上的“垃圾”踏去！
他面前的方泽印一动未动，保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如同雕塑一般。
这个被拙劣工匠所雕刻出来的拙劣雕塑自然没有一双栩栩如生的眼，只是一片空洞罢了。
距离手扎封面仅差一丝的脚掌停下，万圣平静地将自己的脚收回，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轻而易举地就挂上了轻松惬意的笑容。
然后......
“砰！”
僵首的雕塑被一拳首接击飞，两颗牙翻滚而出，当雕塑轰然砸在地面上时，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欺身而上！
一拳接着一拳，沉闷的响声回荡在走廊！
那个雕塑只是被打着，身为雕塑，它不会发出惨叫。
而万圣也不会管身下到底是个活人还是个死物，他只是纯粹地觉得愤怒，于是便想要揍人罢了！
当一名老人双眼麻木地行走在人群之中；
当他会将自己毕生的心血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当他为手札努力找到一个人将之托付时；
老人接下来要做什么，无需多言......
可有这么一个混蛋，却是连接下对方的心血都不敢？！
沉闷的响声连续回荡，这声音也吸引来了几名工作人员。
几名工作人员奔来，一边大喊着，一边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分开。
万圣并没有反抗，任由工作人员将自己两人分开，他向着那几名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轻飘飘地站起身来。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他身上的白衣如常。
万圣伏下身将地上的手扎捡起，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灰尘拍去，然后将之高高举过头顶，狠狠拍向方泽印的面门！
被抛出的手札重重砸在方泽印的脸上，将他的双眼掩盖在手札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下。
几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知此刻自己该做些什么好。
万圣脸色如常，声音平淡地对他们说：
“兄弟几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里不用管。也不用给他脸上的伤擦什么药，特殊时期，节省物资。”
说完后，万圣踏着自己的影子转身离去。
市政布局所带来的特殊穿堂风，将万圣的发丝以及科研白袍同时席卷。
“万哥......”
身后传来青年的声音，他的脸被书页所覆盖，那双眼，无人得见......
“方泽印。
记住。
——请永远，相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