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笑得更欢了,“你少喝两杯,赶紧去休息吧。”
陶勉一听这话,便索性不装了,连酒盏都没来得及放稳,便起身告了个礼,快步往外走。
可谁知他前脚刚迈出正厅,还没走出廊下,就被人拦了。
是刑部的一位同僚,笑着打趣道:“哎哟哟,陶大人,成亲了就是不一样,这脸上都泛光啊。贺喜贺喜!”
陶勉面上笑容得体,嘴里回着“多谢,多谢”,脚却一点没停,一边微微侧身、绕过了那位同僚。
这边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一转到院子口,陶勉又让邻居家的小孩给拦了下:“你家那个灯笼可真大!”说完还非要拉他去看,嘴里念叨着,“这灯笼都怎么做的!”
陶勉脸皮绷得死紧,偏偏声音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调子,他随声附和道:“嗯嗯,确实。”说完动作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一颗糖,塞进那孩子手里,“拿着,你去前面找一个叫赵霆的人,他会带你去的。”
话音刚落,自己则一溜烟钻进一条小道,终于绕到了李长曳的里屋门前。
月上枝头,屋里静悄悄的。陶勉心跳快得跟擂鼓似的,刚抬手想敲门,却见屋里光影一暗。
烛火熄了。
陶勉整个人怔住,喃喃了一句:“莫不是……已经睡了?”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轻轻推开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半扇。陶勉顿了顿,小翼翼地将门带上,一步步走到屋内。
屋里的烛火果然全都熄了,仅借着月光,陶勉隐约可见床上有人的身影。
陶勉心里一动,估摸着床上的是李长曳,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在床榻上。离得近了,他才听见对方呼吸匀匀,似乎早已睡熟。
他一时怔住,随即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拿起搭在一旁的薄毯,轻轻替她披上。手触及她的肩膀时,还忍不住慢了几分。今日成亲,也头一回这般近地碰到她,陶勉倒比以往更拘谨些了。
陶勉抬眼望向窗外。此时月色正明,他忽而想起那年在凤州,追查古战场的鬼士兵之时,恰好同她一起坐在院中望月,说着有关月光的话。
那时他只静静坐在她身旁* ,也仰头看那轮月,心里想着这姑娘太好,但终究是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
可谁曾想,不过几年,那人就躺在自己眼前,成了他的妻。
思及至此,陶勉轻轻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唤了一句:“阿曳。”
她没应,果然是睡得沉。
他指尖掠过她的发丝,动作极轻,像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在他面前。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他几不可闻地喃喃了一句,嗓音低哑。
正沉醉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句:“陶、陶勉……”
陶勉心头一跳,脸上飞快爬上一抹红,想着自己这动作怕是惹醒了人,连忙后退半步:“阿曳?”
那声音又来了一句:“你……你别碰我。”
等等。
陶勉脸上的笑一下僵住。
这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手一哆嗦,伸手点亮床边的烛台,火光中,一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缓缓映入眼帘。
李。长。风。
此刻正裹着喜被,神情复杂,一双眼带着浓烈的“我不想活了”的意味,死死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
陶勉:“……”
李长风:“……”
烛火突然噗地一跳,倒像是在笑。
陶勉缓缓站直,嘴角抽了一下,艰难地转了转头,试图找一个,能让自己从这个尴尬境地钻出去的地缝。
“你怎么在这?”陶勉的声音发虚。
李长风慢吞吞道:“阿曳说她出去查案了,让我在这守着。”
陶勉:“……”
李长风:“我没想到你会……”
陶勉一把捂住脸,心如死灰:“你闭嘴。”
等李长曳回到李府,前脚才踏进门,迎面就是一屋子人,一同看向她。
前厅里红烛高照,几位长辈还坐着,场面一时静得有些可怕。李长曳硬着头皮往里走,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叶廷山长长地舒了口气:“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李长曳往人群中一扫,一眼就看见陶勉站在最边上,面无表情,喜服整整齐齐,腰板挺得笔直,倒是比审犯人的时候还端着。
李长曳心里暗叫不好。
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廷山便一把把她推过去:“好了,人回来了,你们快回房吧,别杵在这碍事。”
李长曳刚想开口解释,却见陶勉已经朝叶廷山深深行了一礼,气质如玉,只是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李长曳心想这下糟了,连忙追了上去。
她在后头叫他:“陶勉,我不是故意的。”
陶勉不语。
“我出去查个案,这不立马就回来了嘛!”
陶勉还是不吭声,脚步平稳,看背影倒是比平常还更从容些。
李长曳只得老老实实地跟上,一路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到了里间,陶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