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朕有什么好怕？或者说，朕能够饶了他们一次，那就有饶他们第二次的把握。
自然而然，是不会让对方反水的。
何况经受过丧国之痛，亲人死绝之苦的人，做官，不是更加的极端？当然，朕压得住他们，自然也压得住他们心中的小九九。
放心，他们做官，也只顶多做到七品便可，至少在他们这一代、这一辈，七品官己经是最大的可能。
其余的，不必多说。”
杜菏似懂非懂点头，与皇帝纵马离开，一同离开的，还有那八九百禁军。
现场，只剩下李靖、程知节带领的这两万余士兵，站在此处大眼对小眼，可也没有持续多久，还是行动了起来。
烧屋子的，去烧屋子，登记眼前这些婴幼儿名字的，去登记这些人的名字。
正在此时，李靖的声音响起。
“尔说，陛下这会不会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
一旁程知节轻笑：“也要他们是虎，从最根源处就是猫，如何能变成虎？想都别想，有些事情，无需去顾虑太多。
跟随陛下就行，且吾等这些老一辈的将领，是该退了。
别老占着这些重要的位置，却一点反馈都没有。
趁着还有时间，精力。
将家中子嗣推上来便可，如俺家的程处默，以及老秦家的秦怀道，不是己经有站出来为任一方的底气？
辛辛苦苦一辈子，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一生。
为的，不就是这点？”
李靖连连点头，随即又是一声轻叹。
“你家程处默与秦怀道在倭国那边的任务，快要结束了吧？”
“之前曾有消息送回来，就在这几日，那边的金银会送回来，任务也快要完成了。”
“完成之后，回到大唐，便是坚定的陛下一党，从而平步青云也不是梦啊！”
程知节无奈，就知道这老小子会这样说。
看向李靖的目光，也愈发的无可奈何。
“老李，尔还真是精明，没必要在那儿试探。
现在陛下正是用人之际，何况以他的性子，从来都不搞什么论资排辈，正如太上皇一般。
尔儿子不是己经转任文官了么？这些日子在长安城中，对于尔的风评可是有些严峻。
说是准备培养子嗣做文官，准备让其在来年的春玮之中下场考试。
尔才是那最精明之人。”
李靖大笑，却也没有解释，二人都知晓不可能如实让对方知晓心中的心绪，也就此作罢。
在回城的路上，李承乾的心中想了很多，也思索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或不对，但都需要时间去验证，在时间验证之前，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将原有的一切尽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至于其它的，他不会去管，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管。
追上来的杜菏察觉陛下脸色不妙，也是一时沉默，此时李承乾的声音却响起。
“杜兄，这长安城，是谁的地盘？”
“长安城，当然是陛下的地盘。”
“可长安城中，又有那么多不服从朕之教化的。
尔说，该怎么办？”
杜菏沉默了一瞬，陛下如今面对的局面，他又怎会不知？
半晌后，声音才坚定。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臣就一个字，杀。
杀个朗朗晴天，杀个青天白日，杀个前路无敌。
他们再怎么贪，再怎么不喜欢您的法度。
在这之前，都在太上皇手底下乖乖做了二十余载的官，也就是这段时间，陛下您在名义上接替了太上皇成为了国家的主人。
他们心中，才有了些许不该有的想法，这不能有、不该有、更不可以有。
再怎么贪婪的心，再怎么不服从管教的官，在绝对武力、绝对实力的面前，还不是得乖乖拜服。
这就是臣的想法。”
嗯，李承乾点头，也不知是同意、还是没同意。
与此同时，在皇宫中，长孙无忌心中七上八下。
跟着内侍，很快就到了明德殿内，只是他刚进入，跟在身后的侍卫便将门给合上，回头，对上大门也是无奈一笑，上前两步，躬手道。
“陛下，臣来了。”
“陛下还在城外，朕如今是太上皇。”
李世民的声音不悲不喜，甚至还来得及开个玩笑，可长孙无忌此刻却脸色凝重，他知道，若陛下真的心中没有什么想法，是万不可能如此开玩笑的。
抬眸对上自己所挑选的丞相，风风雨雨这二十年都过来了，可为何到了现在，双方都愈发的不认识了呢。
应该说是时光，改变了一切。
“坐吧，丞相。
得等几位客人，顺便说一说。”
长孙无忌自然知道皇帝此刻在想什么，沉默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开口。
“陛下，此时不宜轻动。”
“哈哈哈，丞相可真会开玩笑。
朕总不至于，将一个烂摊子扔给承乾。”
“陛下，您对他的期望太高，未免可以达到您的预期。”
听了长孙无忌的这句话，李世民并未感到意外。
是承乾达不到朕的预期，还是在他上位之后，尔等觉得年轻人办事不妥当，不思考深远。
也不顾及着许多关系情绪，故而如此？”
长孙无忌一时沉默，看着眼前太上皇苍老的身形，不知该如何开口。
却再度听，对方补充道。
“即使达不到，又如何？
朕禅位与他的目的，不就是在此处？可以扶着他走个一两年。
在这一两年的时间中，丞相不会认为承乾乃是心慈手软之辈吧！
若他是心慈手软之辈，那也太过可笑。
必然会用自己的手段，去驯服朝堂。
愿意继续干的官员，继续干。
不愿意干的，就滚。”
听了这话，长孙无忌再度沉默，却也在心中沉思。
李承乾是心慈手软之辈？不！不是，不可能。
之前死在他手中的宫女、宦官、乃至官员，起码不下两百之数，只是这段时间，性子改了，沉寂了下来。
可也就愈发的可怕，让他们这些长辈都不敢愿意承认，这便是之前的太子殿下。
太上皇看向丞相的目光，此刻却愈发蕴含着些许杀意，长孙无忌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随即垂眸，面上古井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