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政赶紧又掰着手指算了起来：
粮食是2天前送到，那下一次送到的时间、就应该是21天后；而按七天一次往返的行程计算，斋藤利政从高知城运走粮食的时间、大概就是6天、13天跟20天后？看来、要想断斋藤利政的粮，自己还得办法拖住20天后那一批，把他们、连带着鹭山城送来的粮食一起烧掉！等等？林政忽然想到：鹭山城的粮食…会不会是平右卫门送过来的？想到这里，他猛然抬起头来、望向身边的石卷久藏：“那些粮食…是谁送过来的？你可看到了平右卫门大人？”“粮食是斋藤飞驒守大人送来的，不过…平右卫门大人确实也来了。”石卷久藏连忙回道：“不过…小的去找了他之后，他也没说什么；小的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让小的给您带封信的意思…”“嗯。”林政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感觉到奇怪。平右卫门很清楚自己跟斋藤利政的关系，如果他跟自己走的太近、对自己反而是个累赘；而他对石卷久藏保持警惕、甚至放弃给自己写信，很可能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不过，他既然会来高知城，肯定会想办法跟自己联系，没准还会跟着来大桑城呢？问题是…自己现在不能见他。眼下斋藤利政正盯着自己呢，他要是跟自己走的太近，不但帮不了自己、反而还会被自己拖下水！因此，他必须再找个人去找平右卫门，而这个人、还必须看起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如此想来，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纳屋盛赖！正好，纳屋盛赖此时也在青波村，倒也省的他再往城里跑一趟…想到这里，林政便对着石卷久藏招了招手：“走吧，陪我进村看看，看看这村庄发展得怎么样了…”“是！大人！”…走进村庄，林政愕然发现、村子内比外面还热火朝天：几个村民正在空地上挖地基、钉木桩，显然是要修建新屋；另有几个村民在旁边拉着线锯，费力的将整块木头锯成一块块木板；而更远处、则是河野勇村领着纳屋盛赖、古田信平正从造纸工坊走出来！这不就巧了吗？林政当即朝他们招了招手：“几位好啊，这和纸造的怎么样了？”“啊！大人！”一看是林政来了，远处的三人连忙小跑过来！等跑到林政跟前，河野勇村这才再度开口道：“大人，如今这造纸工坊已经上轨道了，每天能稳定生产500张和纸呢！”500张和纸？乍一听还不少，可按“束”来计算，其实才5束啊，这能卖几个钱？想到这里，林政又将目光投向旁边的纳屋盛赖：“盛赖大人瞧着、一天的产出能有多少？”“眼下对画纸的需求不多，所以每天产出的5束和纸中，只有1束是作为画纸出售、其余4束则裁成方纸；考虑到运输、库存等成本问题，我只能给画纸100文/束的采购价、方纸80文/束的采购价；算下来，这作坊每天产出的和纸、可以卖到420文钱。”420文？这才顶得上自己抓两天牛蛙的收入？这也太少了吧？想到这里，林政皱起眉头、又将目光投向旁边的河野勇村：“那这工坊每天的费用是多少？”“回大人，现在工坊里头有师傅跟学徒各一人。”河野勇村连忙掰着手指算了起来：“光这两个人、每天要70文钱的工钱，另外还有6个帮工、每天还要60文钱的工钱；此外，造纸还需要蒸煮、添加一些辅料，这还要60文钱；算下来、这工坊一天得花掉170文钱…”一天收入420文、就要支出170文，那净利润才250文钱？那还真不如继续抓牛蛙去…想了想，林政再度问道：“能扩大生产吗？现在的产量也太低了！”“这个…”河野勇村顿时尬笑起来：“若是大人有需要…小的就跟师傅说一说，让他再找个学徒跟两个帮工？这样一来，一天还能再出200张和纸，可以再卖160文钱，您看…成么？”他这话一出来，林政都不知道怎么接了。再找一个学徒跟两个帮工、也才多挣160文钱，而这三个人的费用、就得四五十文了吧？这么算下来，不扩产的话，这个造纸工坊一年净利润才90贯；就算扩产之后、一年也才赚130贯…对于一个月前的林政来说，这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可对于如今的林政来说…这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想了想，他又将目光投向旁边的纳屋盛赖：“我听说…你们还用锯木头剩下的木粉制作线香？这个怎么样？”“这个…更不挣钱…”纳屋盛赖先是望了河野勇村一眼，这才压低声音、对着林政小声道：“这线香看着简单，其实里面的活一点也不少，这木粉得过筛、太粗了也不行；完了还得蒸一遍、让木粉有粘性、才能粘的紧；另外，蒸的时候还得放香油，要不然…这木香味儿也不够；还有啊，这木粉准备完了，还得准备线香的梗呢，这细竹篾得片薄片细了用，不能太粗、又不能断咯…这些细活做下来，没三四个人根本干不来；可就算这样、这一天也才做成三四十束线香，就卖7-80文钱…”“三四十束线香、才卖7-80文钱？”一听这价格，林政顿时眉头一挑：“盛赖大人，您这报价…是不是太低了些？”“哎呦、我的大人…”纳屋盛赖顿时诉起苦来：“小的是商座没错，可这线香到底是寺屋、神屋的生意，小的也不能抢不是？您把这线香给我，我也得再找熟悉的寺屋老板、托人家帮咱们卖，就是有利润、那也是被人家给赚走了…”寺屋老板？平右卫门不就是寺屋老板吗？卖给他、可不比卖给其他人划算多了？ 想到这里，林政直接摆摆手：“这样好了，平右卫门大人刚好也来了一趟高知城，我估摸着他没那么快离开；这样，您回程的时候打听打听，若是他随军行动、亦或是在高知城待着，您就去找他；就说是我找他帮忙，让他帮我卖个好价钱、顺带着替我照顾一下家人，行吧？”“平右卫门大人？”纳屋盛赖顿时尬笑起来：“大人…我这…不合适啊？”“怎么不合适？”林政倒是一愣。“您看，从高知城过来、这道路尽头就只有大桑城这一座城…”纳屋盛赖双手一摊：“我要是带着东西往回走，让守护代大人撞上了，那不就完了嘛？再说了，大人，咱们现在不是考虑生产多少、销售多少的问题，重点是怎么把东西运出去！”还别说，这话还真把林政问住了。林政知道青波村有条河流，从这儿出去可以连接到武芸川、再一直勾连到长良川去；然而，由于武芸川地处山区，河流湍急、暗礁丛生不说，就这能出不能进的落差、就注定不能作为运输通道；而向东南方向、那里在未来是一片缓坡、还是北部山区对外的主要通道之一；可眼下，离天正大地震还有大几十年呢，未来应该是缓坡的地方、此时还是一道横亘在大桑城眼前的山脊…谁知，就在林政一筹莫展之时，旁边的河野勇村突然开口：“如果只是运输纸张跟线香的话，我知道一条山路、可以从青波村走到高知城那边。”“山路？！！”林政猛然瞪大眼睛！“呃…对…山…山路…”河野勇村似乎被林政激动的表情吓到了，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这个…山路很难走，连驮马也过不了，只能靠人背着箩筐走过去，从这儿去高知城…大概要三天时间…”三天！林政万万没想到、眼下竟然还存在一条直通高知城的山路？那他压根不需要高知光明的帮忙，自己就可以派人过去、一把火烧了斋藤利政的粮仓啊！更重要的是、他面临的就不再是必死无疑的困局！试想，如果大桑城真的守不住、他甚至还可以绕道去高知城，抢在斋藤利政前面、带走阿柊跟药婆婆她们！想到这里，林政又转头看向河野勇村：“河野大人，这山路能走多少人？有水源或可以宿营的平地么？”“这…十几人还行，更多的话…”河野勇村摇了摇头：“就得绕远路。从武芸川那边沿着円原川走，再翻过山脊、也能到高知城那边；这条路不但有水、有休息的地方，而且地势平坦、几百人也能走，就是…得五六天才能走到高知城。”五六天…这就有点坑了。斋藤利政从大路回高知城、顶天了也就四五天行程，等自己绕远路过去、没准斋藤利政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罢了罢了，有个路子、总比没有的好，至于怎么才能用得上、那得到了那一刻才知道！想到这里，林政便点了点头，转而岔开话题：“眼下比较赶时间，还是…劳烦几位抄近道过去吧。”“是！大人！”河野勇村跟纳屋盛赖齐刷刷一礼！“那就劳烦二位了…”…河野勇村去做出门的准备了，林政便带着古田信平、纳屋盛赖跟石卷久藏三人，到村评定屋中小歇一会。“刚刚久藏跟我说，两天前、就有粮食送到高知城那边。”等三人落座下来，林政这才说出自己的猜想：“按时间算、他们的粮食不是从稻叶山城里运出来的。”“不是稻叶山城？”古田信平显然一愣：“那…是从哪里运的？”“应该是鹭山城。”林政回道：“毕竟平右卫门大人也过来了，我想…那边的粮食肯定多得很。”想想也是，这天底下粮食最多的、可不就是这些吃肉念佛、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佛爷嘛？就算是斋藤利政这样的一国之主，在缺粮的时候，也得乖乖掏钱、跟佛爷们买粮食！不过、佛爷们出手帮忙，对他们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这不，古田信平眉头便是一皱：“大人，若真是如此、我们再想断守护代大人的粮食、难度只会更高啊？”“是的。”林政点了点头：“从鹭山城那边运粮食到高知城，只需要23-25天时间，比稻叶山城要快上5-6天；所以，要想断守护代大人的粮，我们不但得烧了鹭山城过来的粮食、就连高知城那边的粮食也得烧了。”“那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烧呢？”石卷久藏露出疑惑的神情：“现在小荷驮队刚刚离开、离回程还得20多天呢…”“当然是…”林政正想往下说，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没错，如果他们现在放火，斋藤利政肯定会放出军众们、掠夺周围村庄的粮食；可别忘了，周边村庄可是刚刚完成了一次“落武者狩”的，他们现在有足够的武器跟这些乱兵对抗！再说了，就算真让这些人抢了，那也不一定是坏事：别忘了，他们手里还有14石毒大米呢！现在要是赶紧翻出来、再泡一遍毒水，转手交给那些村民，保准能阴斋藤利政一把狠的！可这样一来，他就需要想办法杀伤斋藤利政的兵力，而不是指望“烧粮”之策、将斋藤利政逼退…真的难办啊！一边是可能将斋藤利政逼退的杀手锏，一边是实打实的杀伤，自己到底该怎么选呢？正想着，就听旁边的古田信平开口道：“大人莫不是担心、守护代大人会纵兵劫掠？”“你觉得呢？”林政点点头。谁知，古田信平却跟他想到了一块去：“大人，咱们还有毒大米啊！让村民们把这些毒大米交出去…保准将他们毒得人仰马翻！”“那咱们呢？”这时，石卷久藏便忍不住问道：“我们也在守护代大人的军帐中，若是大米被下了毒…”石卷久藏怕跟着中毒，这确实是个问题。可转念一想、他们也不是非得从斋藤利政手里领粮食啊？他们完全可以自带、也可以跟竹腰尚光要，甚至…有了！林政眼睛突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