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借着夜色潜回西秦大营,蛰伏在阴影处静候时机。
待到五更将尽,正是值哨士卒最为疲累困乏之际。
他借着飞虎爪,很顺利的就爬上了寨墙。
值夜的几个守军,抱着长矛正在打盹,半睡半醒之间,全然没有发觉他的踪迹。
李明蹑足潜踪,绕过瞌睡的士卒,大鸟一般的凌空飘下。
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力,鬼魅般滚入了寨墙的阴影中。
身体贴着墙根阴影走,不多时,便潜回了伙头军的营帐。
帐内,李三通正焦灼地来回踱步。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能清晰看见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浮肿的眼袋,显然他整夜未眠。
一见李明掀帘而入,李三通顿时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问道:“你可算回来了!见到秦王殿下了?”
李明眼中精光闪动,重重颔首。
“好!”李三通猛地一拳砸在掌心,说道:“刚探得的消息,下次押粮的正是会宁侯周烈那狗贼!”
“天助我也!”李明齿缝间迸出冷笑,说道:“正好清算总账!”
李三通肥厚的下巴激动得首颤,压低声音道:“只要你这开山裂石的宝贝当真灵验,定叫周烈那厮。。。。”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帐内杀机骤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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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炸毁乱石沟上的巨岩,李明几乎掏空了所有家底。
过去大半年潜伏在西秦之中,他偷偷熬炼的硝石与白糖,积攒了满满一个酒坛。
(一个酒坛,大概八到十斤。)
再加上从西秦皇宫中陆陆续续顺走的硫磺,伙军营里的木炭。
这些,将成为西秦军和周老大的索命符!
月色如霜,洒在伙军营的营帐上。
趁着夜深人静,李明开始调配火药。
李三通则站在远处,一脸戒备的帮他望风。
他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各种材料。
为了安全,他连最微弱的火折子都不敢点燃。
此刻任何一点光亮,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一分硝石。”心里他默念着,指尖捻起细腻的粉末,借着帐口传入的微弱月光,泛着要命的光泽。
“二分硫磺。”黄褐色的颗粒在他掌心沙沙作响。
“三分木炭。”木炭粉漆黑如墨,这是他从伙军营精挑细选的极品。
当三种粉末在石臼中相遇时,李明的手腕开始以特定的节奏搅拌,研磨。
这个动作他己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遍。
最后,他从身旁的陶罐中掏出一个油纸包。
解开时,雪白的砂糖在月色下晶莹剔透。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李明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当白糖混入火药时,一种甜蜜的危险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添加了白糖的黑火药配方,在高温下会产生剧烈的氧化还原反应。
其爆速可达3000米/秒,威力是传统黑火药的两倍有余。
夜风骤起,吹散了李明额前的汗珠。
他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将这“死亡配方“倒入预先准备好的油纸包。
这份被后世网友戏称为土制“大伊万”的火药配方,将在一千西百多年前的唐初,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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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露破绽,李明白天仍如往常一般,为薛仁杲精心烹制膳食。
可一到深夜,他便化作一道黑影,悄然潜出寨外。
他像一只谨慎的搬仓鼠,每次只携带几斤火药,一点一点地向乱石沟输送。
为了避开守夜士卒的耳目,他甚至不敢多带,只能分次分批的轻装简行。
整整五日,他昼夜颠倒,来回奔波,每日合眼不足两个时辰。
待到最后一包火药终于运抵目的地时,他几乎累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幸,一切准备就绪。
殷开山己率领五十名精锐士卒,在乱石沟的峭壁间悄然动工。
铁锤与凿子的敲击声在沟谷中回荡,他们按照李明留下的标记,在巨石上开凿炮眼,只待火药填入。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等西秦粮尽,下一批运粮队,将踏入这条死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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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墌城外的西秦大寨里现在驻扎着十万由薛仁杲亲自率领的大军。
这是秦军的虎狼之师,是薛仁杲打赢这场战役的底气。
十万人中,骑兵占据了不小的比例。
每日消耗的粮草如同流水一般。
十万张要吃饭的嘴,加上数万匹战马的草料,让军中的粮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了下去。
第三日的黄昏,李三通匆匆寻到李明,眼中闪烁着压抑的兴奋,道:“方才去领粮时,我特意探了探口风。”
他压低声音,粗糙的手指在桌上划出一道线,道“秦军的粮草,见底了。”
李明瞳孔微缩,正在喝水的手,轻轻一顿。
水在碗中荡起涟漪,映出他骤然锐利的眼神。
“下一批粮草,”李三通凑得更近,压低声音说道:“今日就该启程了。”
李明缓缓放下陶碗,指尖在桌面上轻叩。
思绪飞快运转,说道:“周烈此人谨慎多疑,辎重车队又行动迟缓。。。。”
突然,他抬起头,眼中精光乍现,肯定道:“他绝不会在夜间冒险穿越乱石沟。”
“正是!”李三通一拍大腿,“那老狐狸必定要等到日头高照,看清西周,才肯过沟。”
“所以,”李明站起身,烛影拉长了他的身形,道:“我今晚就得动身。”
李三通眉头一皱,问道:“明日天亮再去不成?”
“不。”李明己经开始收拾行装,动作干净利落,头也不抬的说道:“那些'宝贝'他们不会用,再说也需要时间准备。
今夜,我必须先一步抵达乱石沟。”
烛火摇曳中,李三通沉默片刻,终于重重点头,说道:“好!我留在这里,给你打掩护。”
说完,他粗糙的大手重重按在李明肩上,嘱咐道:“记住,活着回来!”
李明眉头一挑,说道:“放心!三叔您就在这秦军大营里,等着听明日乱石沟绽放的爆竹罢!”
夜色如墨,李明悄然消失在寨墙的阴影处。
西秦大营里的火把,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如刀锋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