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相悦啊了声,好奇的反问:“这样是怎么样?”
“理智,可靠。”闻度想都不想,张口就来,“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也很宽容。”
多好的溢美之词,徐相悦闻言不由得噗嗤笑了声。
有些揶
揄的道:“闻老师,你对这个职业的滤镜,是不是有些大了?”
闻度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她,乌亮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仿佛闪动着求知若渴的光芒。
徐相悦失笑,说了句:“你知道我们科上一位主任是怎么下台的么?贪腐。”
闻度一惊:“啊???”
—————
“一看你平时就没好好看新闻。”徐相悦有些嫌弃的白他一眼,“本地新闻都播过的,廉政容城的也发过。”
闻度听了掏出手机,“是么,我搜搜,大概哪天?”
“上个月的事,你住院那会儿被带走的,发通告应该是再晚一点。”徐相悦说着,凑过去和他一起看手机,催着他往下翻。
这就离得太近了,她的胳膊若即若离的挨着他的大臂,肘尖那一点接触得真实,于是热量似乎在一瞬间全都汇聚到那一点,灼烧着他的皮肤。
闻度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全身上下只有划拉手机屏幕的手指还能正常运动,连脑袋都有些发木。
至于屏幕上都是什么字,那是完全看不进去的。
徐相悦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盯着手机屏幕目不转睛,然后伸出手指点住屏幕,声音微微一抬:“就是这儿!”
闻度猛然回过神,停下动作。
但好像陌生的味道更重了,夹带着一股有些熟悉的花香。
“你点进去看。”徐相悦坐直,和他的距离瞬间拉开,哼声道,“严重违纪违法,你觉得在医院,一个主任,能违什么法什么纪?”
应该用膝盖想都能想得到吧?
闻度看完,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太喜欢你们主任?”
“错!是原主任!”徐相悦立刻纠正他,“现主任可是我老板!”
“哦,对,我忘了。”闻度忍俊不禁,道了声歉。
徐相悦就跟他吐槽起骆主任还在时做过的事,一言堂到连私底下换班都要请示他啦,绩效奖金分配不均他拿大头啦,平等的看不起主治以下的所有同事啦,诸如此类。
“夏知年那么心大的人,都被他骂得红过眼睛。”她嗤笑一声,“我还被他阴阳怪气过呢,说什么来着……我想想。”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闻度歪着头看她,见她眉头轻蹙咬着嘴唇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刚想说想不起来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就听她哦了声。
“他说,我出身条件不好,父母见识少,也没有家庭托举,我们这一代人基本都这样,不像你们,不说别人,就说小徐,我要是有小徐这样的家庭条件,就轻松多了,课题有人带论文有人帮,一区二区手到擒来,是吧?”
这种话乍一听是听不出什么来的,尤其他还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只有很了解他的人,或者职场老手,才会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当时就看到隔壁组的赵主任笑得怪怪的,没多想,结果他一走,汪主任就嘀咕了句,小儿怀金走在路上,没人抢也有人眼红。”
接着她就突然反应过来了,先前骆主任那番话的意思是,她取得的成绩,是依托家里提供的资源而得到的,而忽略了她个人的努力,赵主任笑得奇怪,是因为他听出来了。
“我要是坨烂泥,家里再厉害,也没法给我扶上去吧?”她说着翻了个白眼,很没好气,“男人嫉妒起来的嘴脸真是难看,所以这次他下台,我真是一点可惜都没有,是,他看病水平不错,手术技术也高,但那是对于病人来说的,对我们职工来说,他就不是一个好领导。”
她咬着吸管乜闻度一眼:“所以你不要对我们这个职业有任何滤镜,大家都是普通人,七情六欲,对钱权的贪婪和对弱者的怜悯是会同时存在的,根本没有那么伟大,我会骂他,也是因为利益相关。”
还觉得医生都白衣天使呢,等以后万一哪天他遇到做手术前暗示他给红包的无良医生就老实了。
闻度一直歪着头认真听她说话,看到她眼里冒出来的类似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嗐了一下,摆摆手。
“我懂你的意思。”他笑笑,“就像有些人会对作家有滤镜一样,觉得都是文艺青年,和清高多才、清冷善感之类的词联系到一起,但实际上也都是普通人。”
他笑着问徐相悦:“我有一个作者朋友,以前特别随心所欲,不想写、写不出来就算了,编辑让他改稿子,改得烦了,还说宁可付违约金也不想受这鸟罪,但是这两年变得特别勤奋,天天在我们的小群里报今日码字多少多少来卷我们,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相悦眨眨眼,含着一口奶茶,含含糊糊的问:“买房啦?”
闻度看着她一边腮帮子微微鼓起来的样子,手突然有些痒,捏了捏手指才忍住,摇摇头。
“不是,是他结婚了,生了一对双胞胎。”他失笑着摇头叹口气,“他以前的人生格言是,做你想做的,其他都去他妈的,可是现在却说人都会身不由己,不想做但该做的事,也得尽力去做。”
哦,是要养吞金兽了,徐相悦哈哈笑了两声,啧声道:“还是你们作家会说话,可不就是这样嘛。”
说完她仰头望着连廊外面的夜空,暗蓝色的天空挺好看的,就是看不见星星,月亮也被云层遮挡,只露出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