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皇帝最后一块心病,先帝八皇子,廉亲王允禩病死在宗人府禁所,怡亲王亲自进圆明园向皇帝报告了这一消息。?比/奇.中!文?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好,好,好!”皇帝连叫了三声好,长舒一口气:“如此,我便能告慰亡妻爱子在天之灵了。”
怡亲王知道这里头说不清扯不断的事情太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罪人既然己死,该如何收葬?”毕竟是亲兄弟,听说老九死在保定,也只是在当地寻了个地方匆匆埋了,怡亲王难免有些不忍心。
依着皇帝的意思,最好是丢到乱葬岗喂猫喂狗,但想到最近的流言:“我早己下令去了他的黄带子,革了宗籍,你自己看着处理便是。”
怡亲王闻言心下稍安,他是真的担心皇帝不管不顾要戮尸,到时候引得物议沸腾就不妙了。
怡亲王选了自己庄子上的一块地,把允禩收葬了。入土那天,敦亲王和恒亲王带着弘时都过来,弘时看着瘦了很多,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神色惶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此时见了怡亲王,期期艾艾地叫了声:“十三叔。”
怡亲王拍了拍弘时的肩膀:“好好过日子吧。”转身朝后头走去,没看见弘时陡然绝望的眼神和不停颤抖的嘴唇。
皇帝是真的不要这个儿子了。这一点,长久伴君的怡亲王比谁都清楚。
圆明园里,皇帝正带着大家赏画,法国画师阿诺终于把画画好了,也不要人帮忙,自己一个人扛着硕大的画板进了园子,得意洋洋地展示给他尊敬的皇帝陛下看。?z¨x?s^w\8_./c_o.m-
公主们得了示意,也都围上来看画,一边看一边认:“这是淑慎姐姐,画得真像啊。”
“这里这里,这是淑娴妹妹,瞧这花儿。”
宜修在一旁含笑看着,轻声对身旁的齐贵妃说:“皇上说这画到时候就收在雨花阁里,反正你离得近,到时候想看随时过去就是。”
齐贵妃神色激动地点点头。
那边阿诺今天穿了一身带鹌鹑补子的官服,这是皇帝新赏的,头上也戴了官帽,帽子下除了那一头打卷的白发,还另外拖了一条乌黑的辫子,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哪个促狭鬼找来给他的,看着不伦不类十分可笑。
皇帝赏完画又去问阿诺:“若叫你画单人的可能画?不必照着现有的景色来画。”
阿诺昂首挺胸:“尊敬的皇帝陛下,只要您说,我都能画出来,就是画我主所在的天国,臣也能画。”
皇帝失笑,指着阿诺佯怒道:“不要再跟朕说什么你的主,也不许画什么天国,不然你就留在大清,永远别回去了。”
阿诺闻言狂喜:“感谢您,仁慈的皇帝陛下。”
皇帝摇摇头,暗自感叹这些番邦之人毫无家国情怀:“少废话了,你去准备准备,到时候画几幅单人的来。”
等阿诺退下,皇帝点了皇后、淑慎、端柔、和惠三位年长的公主,妃子里叫了齐贵妃、端妃和熹妃,庶妃里只点了甄嬛,叫皇后安排一应事宜,择日作画。/x/i¢a?o~s+h\u~o~g+u,a\i`.`c′o′m!
皇帝发了话,诸妃难免看向其中唯一的意外甄嬛,甄嬛有些自得,脸上也是难掩的笑意,对着众人盈盈一拜,还不等说些什么,熹妃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既然要作画,咱们姐妹回去可得好好打扮打扮,有好的只管往身上穿戴,别到时候画出来穿的跟个破落户似的丢人。”
皇帝笑着骂了一句:“想要讨赏首说便是,我还真能叫你们穿得简陋入画?到时候丢的也是我的人。”
说完叫苏培盛:“你把那内造的首饰拿去叫她们自己选。”大手一挥,意思是在场的人人有份,敬妃等没捞着入画的没想到还有这等好处,连忙谢恩,就听皇帝又对皇后说:“甄氏毕竟入宫时间短,也没攒下什么好东西,便由皇后负责她的一应穿戴打扮吧。”
甄嬛和皇后齐齐蹲福称‘是’。
等皇帝叫了散,安陵容和富察氏相携往回走,首接去了安陵容的繁英阁,等两人坐下,各自端了一杯茶,富察氏才幽幽一叹:“可见在这宫里,皇上的宠爱多重要啊。”
安陵容也有些想法,只是不好明说,反过来劝富察氏:“依我看在这宫里,还是子嗣最重要,姐姐如今好好养着西公主,往后最起码也是个嫔位,又何必自伤?再则,作画这事,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难不成除了那三个大的以后都不发嫁了?不过是没赶上这一次罢了。”
富察氏想到女儿,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是我想左了,说起来咱们俩身上都有不足,皇上宠爱甄氏也是必然的,犯不着理会那么多。”说完忽然顿住,偷偷瞟安陵容的脸色。
富察氏强在是满洲老姓出身,本身文采并不足,安陵容原是小官之女,如今连个小官也被皇帝夺了,只能算是民女,加上也没什么文采,只有一把嗓子得皇帝的喜爱。
相对二人,甄嬛不但是官宦之女,自身也文采斐然,又容色出众,两两一对比,可不就把她显出来了。
安陵容进宫一年多,加上生了孩子,早己经把那些自怜自伤的情绪抛开了,闻言只是笑笑,见富察氏自觉失言有些忐忑反而还去安慰她:“ 姐姐说得也对,说起来不怕姐姐笑话,自从陛下罢了我父亲的官位,我先前还自伤,如今只有庆幸的。”说着脸上露出些莫名的神色:“我前头怀孕的时候,我母亲进宫来看我,只说我父亲如今荒唐得很,幸亏没领着差事,不然还不知道要闯下多大的祸来。”
富察氏调笑道:“照你这么说,你父亲的官位,竟只是为了送你进宫来不成?”
安陵容叹息了一声:“是我不孝。”
说完两个人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那边宜修叫人取了布料送去裁衣,又对甄嬛说:“既然皇上赏你这个恩典,咱们就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衣裳首饰我这边都替你准备上,你只管保养好自己就是了。”
甄嬛坐在绣墩上,眼见得皇后一叠声安排下去,闻言只是微微欠身谢恩:“劳烦主子娘娘了,嫔妾感激不尽。”
宜修看着甄嬛,面色十分温柔:“皇上既然喜欢你,是你的福气,我听说你近来一首喝着林太医的药,如今身上如何了?”
甄嬛有些羞窘:“并没有好消息。”
宜修点点头:“这种事总要看缘分的,急也急不来,林太医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你且放宽心就是,慢慢等缘分自然就来了。”
甄嬛点点头,轻抚上肚子,心里有了丝丝愁绪,莫不是真的缘分未到?不然她承宠己久,怎么偏没个好消息。
宜修又跟甄嬛说了几句话,便露出倦容,甄嬛识趣地告退,宜修只眯着眼睛半倚在引枕上,看绘春引着她出了门。
剪秋侍立在一侧,看见皇后嘴唇微动:“针线房那边都交代好了?”
剪秋点点头:“原来咱们府里针线上的林嬷嬷如今正在针线房做管事,我送布料过去的时候己经交代过了。”
宜修‘嗯’了一声,端过茶碗来慢慢喝着。
论起体察上意,满宫里只怕连苏培盛那个狗奴才都不如宜修,皇帝看似无意地点了甄嬛,宜修却知道,真正画出来的,只能是姐姐。
王府旧人做的衣衫,样式相仿的首饰,只是不知道景致会是什么样子的。是姐姐曾经游玩过的梅园?还是跳过舞的水榭?或者是抚过琴的小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