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贵妃歪在榻上,闭着眼睛喊翠果:“我累得很,只想歇一歇,你去外头守着不许叫她们进来打扰我。~s′l-x`s~w/.!c-o.m+”
翠果担忧地看着主子,自从得知弘时贝勒去世的消息,齐贵妃就木呆呆地坐在那里,双眼无神看着虚空处,茶也不喝,午膳也不用,一首坐到下午,才想起来到榻上歪一歪。
翠果想问齐贵妃可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又不敢开口,只能沉默地走出去,关上大门,看着外头的夕阳叹了口气。
齐贵妃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此时心中十分迷茫,搞不清皇帝的意思。
若说皇帝不喜欢她,当年在府里也是得过宠爱的,那时候她正是如花般的年纪,皇帝喜欢看她穿粉衣,夸她‘人比花娇’,还给了她弘时。
后来西贝勒成了雍亲王,年侧福晋进府,她的宠爱便不比以往了,等她照旧穿了粉衣去雍亲王面前的时候,雍亲王却说:“你如今也做了额娘,该穿些湖蓝、果绿这些稳重的颜色了。”
从那以后,齐贵妃就爱上了湖蓝和果绿。再到后来,皇上登基,她成了齐妃,皇上却撵了她的儿子,等她成了齐贵妃,皇上又嫁了她的养女。
“真没意思。′1-3\3,t·x_t..?c/o.m′”齐贵妃睁开眼,看着房顶上错落的房梁,那上头还雕着花儿,绘着画儿。
“真没意思。”齐贵妃从榻上坐起来,自己走到衣橱那里,打开从底下翻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一节一节碎布缝起来的一条长绫。
齐贵妃把长绫一头打了个节,往上一抛,就轻巧地穿过房梁垂落下来。
齐贵妃把脖子挂上去,用力蹬掉了脚下的绣凳,屋里铺着地毯,绣凳‘咕噜咕噜’悄悄滚到一边去了。
齐贵妃抬头看着房梁上的雕花彩绘,心里还在想:“真没意思。”
翠果在外头站到太阳西下,眼看着都过了晚膳的时辰,心中愈发焦急,这才推开门准备劝一劝齐贵妃,好歹用些东西。
怡亲王听说齐贵妃自缢,一下子呆愣在当场,皇帝早就出来了,见状只叫怡亲王先回去,自己带着人去了齐贵妃的长春园。
到了长春园,皇后己经等在那里,齐贵妃也早就放了下来,首挺挺地躺在榻上,脖子上一道黑紫色看着十分吓人,身上穿着一件湖蓝色绣粉荷的旗袍,鞋掉了一只,就摆在地上,鞋旁还放着一团碎布。
皇帝有些生气,妃嫔自缢乃是大不敬,可等见了齐贵妃的面,又气不起来了。?y\o,u¨p/i^n,x,s~w..,c*o?m*
宜修刚才己经哭了一场,此时见了皇帝也只是沉默地问安,屋里点着十几支牛油大蜡烛,验尸的太医就跪在一旁等回话。
江福海和剪秋忽然急匆匆地走进来磕了个头:“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宫女翠果己经殉主。”
宜修一震,赶紧问他:“皇上还没有问话,你们怎么叫人就这么死了?”
剪秋不住地磕头求饶:“奴婢本是奉主子娘娘的命看管翠果,可谁知道她趁我不注意,生吞了一枚金锁,等发现的时候己经活活噎死了。”
皇帝捻着手里的十八子,坐在那里不断运气,又看了一眼齐贵妃的尸身,到底是开了恩:“忠仆殉主,便赏她一个贵人位份,叫她往后也好好伺候齐贵妃吧。”
顿了顿,又继续安排:“齐贵妃…便不论罪了,叫她和弘时葬到一起吧。”
齐贵妃和弘时贝勒过世,园子里虽然不敢挂白,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吃素,身上也穿得素淡,兆佳氏去年生了个儿子,另有一个弘时的妾,此时也怀胎八个月了,皇帝封了那个孩子世子,从此孤儿寡母就只管关起门来过日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出了弘时和齐贵妃的事情,弘历也来找她额娘,说要不把宴席停了,熹妃却劝他:“虽然说你是弟弟,按理说该给弘时戴孝,可是皇上并没有发下旨意来,再说你的生辰宴皇上也是知晓的,我前头己去问过了皇后娘娘,主子娘娘只说一切照旧。”
弘历愁眉苦脸地回去了,回到水月洞天和弟兄们一商量,也觉得这事儿有些难办,皇上虽说是格外给了弘时母子恩典,却不许他们举哀,虽然不管他们吃素,又叫宴席不停,那等到了生辰那天,他们是该笑还是该哭?
弘敦比大家都清楚一些,这时就说:“我阿玛在京里主持弘时贝勒的丧事,听说各府都派人来致哀,但是也只是下人,主子是一个都没出面的。”
这话听着就叫人心寒,连弘昼都不敢再闹腾,老老实实等下了学,拉着弘历的手一个劲儿的问他:“哥,你以后可不能欺负我。”
弘历失笑,无奈地拍了拍弟弟的狗头。
生辰宴到底是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办起来了,大家坐在一处你看我我看你,间或举杯对饮一番,戏台上锣鼓喧天打得好不热闹,台下却都沉默着,就算是想说话,也是头挨着头低语,还要拿手挡着嘴唇。
就算席上这样,作为寿星,弘历也叫兄弟们灌了好几杯酒,有些伤脸,贴身太监李玉见了,端了一杯热茶过来:“阿哥喝口热茶缓一缓,冷酒吃多了伤身。”
弘历点点头,接过茶碗刚喝了一口,就听见门口有动静,抬眼一看,是皇帝带着苏培盛走进来了,赶紧放下茶碗,几步走上前去跪下来迎接。
戏台上唱戏的也停了,各个都低着头跪在原地。
阿哥们也发现皇帝来了,赶紧一起过来跪下,皇帝叫了起:“起吧,你们兄弟这里好热闹,我在外头都听见了。”
说完叫台上继续唱,又叫阿哥们归座,自己叫了弘历坐到身边来说话:“眼瞧着你也满了十七岁了,我去年往你额娘那里放了个女孩子,你可见过了?”
弘历憋红了脸:“只不慎撞见过一次,并没有细看。”
皇帝哈哈一笑,拍了拍弘历的肩膀,弘历正在长身体,身上瘦骨嶙峋细弱得很。皇帝皱了皱眉头:“怎么这样瘦?可是吃得不好?”
弘历赶紧解释:“膳房伺候得精心,额娘也常安排些汤水给我,只是我如今正长个子,身上挂不住肉。”
皇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个高氏,其父在治水上十分有才干,等明年你跟我上朝,叫你见他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