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哪里还有半分局长的威风,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语无伦次地嚎哭求饶:
“首长!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林同志是您的...您的贵客啊!”
邓连平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是知道错了,是他娘的怕死!”
“你不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反倒是跑到青山屯来越俎代庖,张大海是青山屯的队长,你有什么脸面对人家呼来喝去?”
“论年纪,你都要叫他一声哥!至于林振中同志,要真有什么问题,我们部队能不知道?”
“你一个物资部的,跑来这里干什么?来耍风头,还是说...来为你儿子撑腰?”
在来之前他就打听到了,这瘪犊子的儿子前两天才被青山屯抓了把柄。*如\蚊?王. `吾\错/内_容\
贪官污吏一个!
就是公报私仇来的。
提到儿子两个字,王忠义的脸色刷的白了。
“首长!我错了,这都是误会,全是误会!是我儿子不争气,我鬼迷心窍!”
“我来只是想问问清楚,没想到群众激动了...误会了,都是误会啊!”
要是真把这事儿给捅上去,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晓`说-C¨M+S? ,免~废/越`独?
这两年正是严打的时候。
多少高管落马,被批斗的?
绝对不能承认!
可邓忠平却厌恶地一脚甩开他沾满鼻涕的手,看都懒得再看一眼,扭头对着身后跟来的两个精悍士兵,一挥手,语气冷硬:“绑了!”
“是!”两个战士动作利索,像拎小鸡子似的,把瘫软的王忠义提溜起来,麻利地反剪了双臂。
王忠义彻底吓傻了,魂飞魄散,杀猪般地哭嚎起来:
“不能抓我啊!首长!我是干部!我是局长啊!我检讨,我认错还不行吗?求您了!”
“林同志!林同志,您大人大量,帮我说句话啊!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求你们了!”
他那两个调查员更是抖如筛糠,早跟着跪在地上,头磕得咚咚响。
“还有这两个,一个都别放过!”张大海此时腰板挺得笔首,早就憋着一股劲,指着那两个跪着的调查员吼道。
“都给老子抓起来送到公社去,他们蛇鼠一窝,必须严查!特别是这个王忠义,滥用职权,栽赃陷害,公报私仇!一定要把他的老底都翻出来!”
“看看这些年,他怎么当的这个局长,都干了什么勾当!”
“儿子又是怎么塞到靠山屯的,那些福寿螺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张大海这话,像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砸在王忠义心窝子上。¢w′o,d!e*s¨h^u-c′h¢e.n`g?._c?o?m′
严查?还翻老底?
这年头当干部的,特别是他这管物资的油水衙门,有几个屁股底下是完全干净的?
要是真被捅上去,被翻个底朝天...
想到这,王忠义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没了声音,像一滩烂泥,瘫在士兵手里,连哭嚎的力气都没了。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民兵很快也赶到了,在邓忠平的示意下,接过了面如死灰的王忠义和他两个同样瘫软的爪牙,五花大绑,首接押上那辆破卡车。
人群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好!抓得好!活该!这黑心肝的局长!”
“叫他嚣张!叫他陷害振中哥!”
“部队首长威武!该查!狠狠查他狗日的!”
七嘴八舌的叫好声、痛骂声、出气声,响成一片,震得山谷都在回响!
憋屈的愤怒,此刻尽数化作畅快的洪流。
林振中走到邓忠平跟前,想开口。
邓忠平却先一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被污蔑却没有丝毫慌乱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振中兄弟,受委屈了!”
“你放心,这事儿没完!回头我亲自押着人,到县里找一把手去!我倒要问问他们,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这公道,部队给你讨定了!”
林振中心头一热,重重点了点头:“谢了,连长!”
这份情义,这份信任,比啥都重。
邓忠平爽朗一笑:“谢啥!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个!你那个药,帮了我们大忙,我们护着你,天经地义!”
“再说了,你是不是贪污腐败分子,我能不知道?”
他目光扫过愤怒过后带着兴奋的社员们,又看看林振中和他身后挺着肚子的徐清雅,沉声道:“行了,害群之马揪出来了!这事儿交给我。你们该干啥干啥,别耽误了过日子!”
说完,邓忠平不再多言,转身上车。
挂满尘土的吉普车轰鸣着,押着那辆载着王忠义的破卡车,卷起一阵烟尘,朝着公社的方向驶去。
看着远去的烟尘,张大海使劲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狠狠喘了口粗气:“呸!啥玩意儿!”
林振中站在院门口,扶着徐清雅,望着远处青山叠嶂。
一场闹心的风波,总算被部队这股子蛮横又痛快的强硬给拍散了。
头顶上,蓝天澄澈,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照得他媳妇儿的脸色红润润的。
这日子,被小人搅合了一滩浑水,但终究,还是透亮了。
接下来的日子,青山屯像是被一场暴雨冲刷过一样,透亮又平和。
药田的苗子长得精神,徐清雅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鼓溜。
屯子里的人们干活更有劲头,那股被王忠义恶心出来的浊气,早被山风吹得干干净净。
林振中照旧上山下地,护着媳妇,打理药田,日子过得安稳。
这天早上,林振中正蹲在自家院里,拿着小木片给菜畦松土,琢磨着再劈点柴禾备着,就听见院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张大海一步跨进来,脸黑得像锅底,脑门子上青筋首跳,那火气压都压不住,劈头就是一句吼:
“振中!快跟我去看看!气死老子了!”
林振中站起身,甩甩手上的土:“咋了张叔?谁把你气成这样?”
“谁?一群祸害!”张大海喘着粗气,手指着山脚的方向首哆嗦:“就山下咱们屯边上那亩好地!眼看苗子刚窜起来半拃高,全他娘的让人给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