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为啥？”郑国栋眉头一皱。·第-一\墈`书~蛧` !首?发+
王德壮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振中身上，带着点故弄玄虚的劲儿：
“你们青山屯选的那地方…叫啥？后山坳？那在我们管山沟祖辈传下来的叫法里，有个名头叫蛇仙山！”
“蛇仙山？”有人疑惑地重复。
“对！蛇仙山！”王德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神神叨叨的惊恐：“那山坳子里头，住着蛇仙老爷！那是咱们这片山林的守护神！”
“你们青山屯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人被蛇咬了？差点没了命？那就是报应！是蛇仙老爷发怒了！”
“现在你们倒好，还要去动它的老窝？挖山惊蛇仙，那是要遭大瘟的！”
“到时候不光你们青山屯，连带着我们管山沟，还有下游几个屯子，全得遭殃！谁也跑不了！”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热烈的气氛像被浇了盆冷水。
有些人脸上露出了迟疑和畏惧的神色。
这年头，乡下人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还是半信半疑的。
张大海一听就火了，腾地站起来：“王德壮！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放狗屁！”
“我们屯的人被蛇咬，那是有人在知青点偷偷养了条毒蛇当宠物，没关好跑出来咬的！那孙子现在还在义务劳动呢！这事儿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咋就扯上蛇仙了？”
王德壮脖子一梗：“那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惊了蛇仙，蛇仙才派那毒蛇去咬人的？”
“反正那蛇仙山不能动！动了就要遭报应！你们不怕死，我们管山沟怕！”
“除非蛇仙老爷自己挪窝，否则，我们管山沟的人，一个都不会去！谁爱去谁去！”
他这明显是胡搅蛮缠，耍无赖了！
“你！”张大海气得脸通红。,微¨趣-晓·税¨ ~醉′薪\章\结_庚·薪,快?
“王队长。”林振中按住要暴起的张大海，往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王德壮。
“你口口声声蛇仙山，蛇仙老爷。那我问你，去年夏天大旱，你们管山沟那几十亩苞米差点旱死，是蛇仙老爷给下的雨？还是公社组织大伙儿挑水浇地救回来的？”
“你们屯子去年冬天冻死了两头牛，是蛇仙老爷没保佑？还是你们自己没把牛棚修严实？”
“用电的时候，你们管山沟也没少用吧？点灯不用油，磨面不用驴，那电，是蛇仙老爷发的？还是我们青山屯水电站发的？”
林振中一句接一句，问得王德壮哑口无言，脸一阵红一阵白。￠二′叭/墈_书`网~ `已.发`布?罪¨歆-璋/结′
“我看，不是什么蛇仙山。”林振中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敲进每个人耳朵里。
“就是有人想当跳大神的，装神弄鬼，好显得自己本事大！”
“你！”王德壮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
“吵吵什么吵吵什么！”郑国栋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起来。
“都什么年代了？还蛇仙蛇仙的！他修仙重要还是我们活命重要？是蛇仙能给你饭吃，还是蛇仙能给你发电？”
“修水库，是公社定下的大事！谁也不能阻拦！这是为了全公社的老百姓！”
“振中！王队长怕蛇，你有办法没有？”
林振中迎着郑国栋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声音清朗：
“社长，办法当然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王德壮，朗声道：
“不就是山上的蛇多点吗？就算真有那所谓的蛇仙，我也能让它挪挪窝！”
“啥？”众人都愣住了，连郑国栋都一脸惊讶。
让蛇仙挪窝？这口气也太大了吧？
林振中伸出三根手指：“给我七天时间！七天之内，我保证那山坳子里的蛇，该走的走，该散的散！绝不影响咱们动工修水库！”
“要是办不到，这水库选址，我林振中二话不说，换地方！”
“好！”郑国栋一拍大腿：“就给你七天！七天后，咱们再开会！”
他瞪了一眼还想说什么的王德壮：“散会！”
众人纷纷起身往外走。王德壮阴沉着脸，磨磨蹭蹭地落在最后。
经过林振中身边时，他脚步顿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声音阴恻恻的：
“林振中，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蛇仙挪窝？呸！吹牛不上税！顶个屁用！”
“你等着瞧！敢动蛇仙的老窝？迟早让蛇仙钻你炕头，咬死你全家！”
林振中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当是耳旁风刮过。
他慢悠悠地收拾着桌上的草图，等王德壮快走出门了，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冲着那佝偻的背影，不屑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等着瞧就等着瞧，还怕你不成？
林振中撂下让蛇仙挪窝的狠话，就带着张大海和张建军，还有几个胆大心细的青山屯小伙子，一头又扎回了后山坳。
这次可不是光看看地形了。
皮尺、标杆、简陋的水平仪全带上，要正经测绘，把修水库的底子摸透。
日头毒辣辣地烤着，山里闷得像蒸笼。
几个人吭哧吭哧爬到选定的山坳口，还没站稳，张建军就嘶地倒抽一口凉气，手里的标杆哐当掉地上。
“我…我的老天爷啊！”他嗓子都劈叉了，指着前面，眼珠子瞪得溜圆。
林振中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头皮嗡地一下就麻了！
只见前面那片准备选作库底的山谷，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
不是石头，不是树叶，是蛇！
成千上万条蛇！
大大小小，长的短的，花的绿的，盘踞缠绕在一起，几乎把整个谷底都铺满了！
阳光照在那些滑腻腻的鳞片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油光。
那景象，活脱脱像给山谷铺了一层厚厚的、蠕动着的蛇毯！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臊气。
“妈呀！”
“这…这…”
“邪门了！真邪门了！”
几个小伙子腿肚子都转筋了，脸煞白，连连后退。
这阵仗，谁见过啊？
别说修水库了，靠近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