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大门被敲响时,屋内三人的私语陡然顿止。′6?邀~墈,书!枉? ^已¢发?布?罪*薪+漳¢截~
梁仲春身着灰色制服,外罩毛妮大衣推门而入,肩襟上还沾着料峭春寒带来的些许寒霜。
他抬眼撞见三双紧绷的目光,不由抬手抹了把油光锃亮的面门,半开玩笑半疑惑道:
“你们仨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梁少春一见是梁仲春,顿时心头暗松,他脸上的表情一松开,瞬间喜色爬上眉梢。
“二哥你来得正是时候啊。”
他略一沉吟便是决定和梁仲春坦白,毕竟他们才是“亲”兄弟,经营生意什么的他完全就是外行,倒不如让梁仲春去折腾。
按照《伪装者》原著的情况来看,自己这个便宜二哥对于赚钱可是比自己强多了。
看着三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梁仲春示意童虎放下手里的水果出去,随后也把脑袋凑过来小声问道:
“你们研究什么呢?”
梁少春神秘兮兮的笑着,半笑半冷的脸看的梁仲春一阵心里发毛。
他对着威廉两人伸出了手,示意他们把东西拿出来。
两人自是知道梁少春的意思的,便是对视了一眼,纷纷面带激动的把协约递给了梁少春。
梁少春微微一笑,一句话差点没把梁萌萌吓死。
“二哥,你跟我说实话,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愿不愿意反正?”
梁仲春刚要接文件的手猛地一抖,像触到滚烫的炭块般迅速缩回。
他的小眼睛死死盯在弟弟脸上,声音都有些发颤:
“老五,你莫不是被人骗了?军统可是杀了咱们全家。我~”
话到喉头,被梁少春一根食指硬生生按了回去。
“二哥,先不说那些,我就问你,有机会你愿意反正么?”
梁仲春猛地从床沿弹起,宽大的大衣衣襟带过床头柜上的水杯,溅出的水渍在月光下洇成一片暗痕。
他盯着弟弟,喉结滚动如困兽低吼,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见状梁少春明白,他自是有想法的,但是,梁少春并不打算用自己的关系拉他进军统。?x/i?n.k?s·w+.?c?o·m\
不说现在时机不成熟,即便是时机成熟了,他还是个共党呢,自然也不会轻易用自己的名义拉梁仲春进军统的。
梁少春伸手递出手中的文件,意有所指的道:“二哥,你看一眼这些。”
梁仲春被他的两句话问的心神俱乱,羊皮纸在掌心发出细碎的脆响,梁仲春的指尖都在微微的发着颤。
他本可是中统中校处长,被俘后因为他深知自己抗不过大刑才屈膝事敌。
如今他的双手早己沾满抗日志士的鲜血,国军那边断无容身之地,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的缘故。
因为他深知,即便是暂时他反正了最后也会被清算,所以他从来没有过这等想法。
在国军混,别说他一身的污点,即便是清白之身,没有强硬的后台也是白给。
君不见苏三省什么都没错,在死了三任站长的情况下,他还是一个区区副站长。
苏三省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没有一个好的后台罢了。
他心里明白,他的手太脏了,己经洗不干净了。
此时的梁仲春心里很是忐忑,生怕自己的好弟弟突然来上一句“二哥,其实我是XXX的人”,这样他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片刻后他的小眼睛瞪的老大,全身都在颤抖。
他看着文件上的条款,小眼睛瞪得滚圆,原本不大的小眼睛里瞳孔剧烈收缩着,宛若是见了鬼一般模样:
“老五,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能有什么?
兴许是二孔瞧上咱俩的招牌,想借个名头呢。”
梁少春含糊着,想要一个哈哈打过去,反正他这些天这种烂合同不知道收了多少。
梁仲春却突然爆喝一声:“放屁!“
吼完,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便是压了压自己的声音开口道:
“老五,我跟你说,上海滩的有钱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不管他们答应了你什么,又或是需要你做什么,你都推了。\3+叭?墈\书·蛧/ ^最¢芯?彰-结~哽\薪`筷,
东西立刻还回去。”
他的语气诚恳态度坚定,一点儿也不像是个贪财的主儿,反而像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
这话说的梁少春有些摸不到头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梁仲春,皱着眉头道:
“二哥,至于小心谨慎到这种程度么?”梁仲春听完,嘴唇都是抖的。
“还至于么?
你知不知道这几份文件往上海滩里一扔,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这孔家兄弟根本就不是在提点咱们,这是买命钱。
这些要是落在咱们身上了,立刻就会被各方大鳄盯死,把我们吃的渣儿都不剩。”
听他说的如此恐怖,威廉和阿尔伯特也有点头皮发麻。
他俩对视一眼,后背渗出冷汗。
他们还跟着老爵士的时候,可是不用考虑这些的。、
老爵士要人有人要枪有枪,不但和上层社会的各处权贵关系友好,甚至还有好几个旁系亲戚当权,自然是不用考虑这种风险的。
因此他们对待危险的判断能力严重不足,和梁少春这个和平环境长大的大学生一样,都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主,从来都没想过还有人会因为财富铤而走险、险灭人满门这种情况。
梁仲春扫过二人青白的脸色,冷笑一声:“知道洋子公司为何连招牌都不挂么?
不是不想,是不敢!
利益链太粗了,连他们都怕招人惦记,就咱这小身板,掺和进去就是找死!”
现在的洋子公司的总体体量不算大,放在现代也就相当于黑心铺子差不多的体量。
虽然和中字头的没法比,但是就这,地方检都敢硬刚海关检,足以见得这种公司的利益链到底有何等的庞大。
说到这里梁仲春冷冷的一笑:“现在知道怕了?”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后面的文件,银行、物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忽的他弯腰把脸凑到了梁少春的面前,小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摸到了日本人要刺杀老常的消息?“
梁仲春可是比梁少春精明多了,他大致一估算就知道这三份合约价值几何。
因此他也下意识的盘算了一下,估摸只有老常的脑袋值这个价了。
梁少春慌忙摇头,心一横,将藏在心底的秘密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二哥,我发现了日本人的秘密,作价两千万大洋给了二孔。
二孔承诺给我们这些好处,同时承诺一旦日本人战败给咱们作保,让咱们有功无过的回到国军那边。”
说完,他眼扒眼望的看着梁仲春铁青的脸。
梁仲春的腮帮子不停的在蠕动,半晌后才强行忍住心中的不满,咬着牙小声道:
“老五啊老五,你这是把咱们全家都往悬崖上推啊。
他们要是坏了日本人的好事儿,你说我们还有命活吗?”
说着,梁仲春撸了一把自己的脸,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开始叹气。
一听梁少春卖的是情报,他算是彻底死了心,事己至此,他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
这不像是其他的什么买卖还能退货,情报说白了就是消息,人家都知道了还怎么退呢?
权当不知道?
闹呢!
要知道但凡是做过的事情,必定会留下痕迹,没有一口空气是白吸的,这事儿早晚有露底的一天。
三人见状都不敢说话,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后,威廉和阿尔伯特也是紧张的不行。
又过了片刻,梁仲春的小眼睛终于不再瞪了,他长出了一口气,一副认命了的表情问梁少春:
“你发现了日本人什么秘密,你跟二哥说清楚。”
梁少春还是第一次见梁仲春这副表情,此时他的脸色阴沉的骇人,仿佛是随时可以脱了皮出来咬人的妖怪。
梁少春吞咽了一口口水,喃喃道:“我发现了日本人制造了大量的法币伪钞,估计有40亿,打算一举击垮国军金融系统。”
当 “40 亿法币伪钞” 几个字落地,梁仲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床。
再醒来时,他的双眸首首盯着天花板,整个人如同被抽去筋骨的木偶,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
他突然翻身揪住阿尔伯特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牙缝里挤出怒吼:“早知道你们是惹祸精,说什么也不把你们弄回来!”
梁仲春的眼中杀意翻涌,惊得阿尔伯特连连后退,撞得身后的椅脚发出刺耳声响。
阿尔伯特和威廉被他骇人的气势所慑,整个人都吓傻了。
这时门外的马龙探头进来,结果被梁仲春一嗓子给骂了出去。
又过了好久,梁仲春才放开阿尔伯特的领子,他一咬牙,低喝:
”妈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干了!“
说着,他一把抄起手上的协约塞进制服内袋,声音低沉如锈铁摩擦:
“记住老五,这些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还有这两个傻子知道,在有其他人知道,他们就必须得死你明白么。“
梁少春忙不迭点头,望着二哥铁青的脸,忍不住小声嗫嚅:
“真有这么严重?”
梁仲春闻言惨笑一声:“40 亿砸下去,能把全中国的米粮扫空,到时候即便是日本人运不走,他一把火点了会发生什么还用我跟你讲么,你自己想去。”
其实这里有点误会,那就是日本人是在三年内总投入40亿,而不是一次性投入40亿。
否则他们也不用干别的,就拿着伪钞去买买买,国军百分百会投降。
说着,他又无奈的唠叨:
”你啊你啊,为什么总能遇到这种事情啊。“
说着他深深的叹口气一脸无奈的表情道:
”老五啊老五,不是二哥说你,作死不是这么个作法啊。
你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二哥一声啊。“
说着,他再次叹息,他整理好衣襟,临出门前又回头补了一句,“记住,就算死,也别在日本人面前漏半个字,否则咱们的骨灰都得被人扬了,你们明白了么!”
随后房门重重关上,梁少春三人对视了一眼,听着走廊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脊背发凉。
窗外,暮色正浓,医院的探照灯在云层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像极了二哥眼中翻涌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