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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三人盟誓

黄埔军校本期学员分流名单张贴在告示栏上,黑字红印,像一道命运的判令。+r?c,y,x*s~w..~c^o*m_

晨雾还未散尽,告示栏前己挤满了学员。程远之站在人群外围,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名字被分在"参谋科",陈大勇在"政治科",而林书瑶因医学背景调往"军医科"。

"操!老子要去带兵打仗的,学什么政治!"陈大勇从人群中挤出来,满脸涨红,拳头捏得咯吱响,军装袖口都被他攥出了褶皱。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榕树上,震得枯叶簌簌落下。

程远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绷紧的肌肉在微微颤抖:"政治科培养的是指导员,将来你要带的是人心。"

陈大勇猛地转头,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可老子就想真刀真枪跟敌人干!"

"带兵打仗靠的不只是枪杆子。"程远之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周围,"总教官说过,革命军人是火种。你性子首,讲义气,战士们才会跟你掏心窝子。"

林书瑶拄着拐杖走来,短发上的玉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没说话,只是将两张纸条分别塞进两人手中。

程远之展开一看——“结业演习,三人同组。”

演习当天,暴雨初歇,训练场变成了泥泞的沼泽。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殖质的气味。

教育长邓演达踩着没过脚踝的积水走来,将一份牛皮纸封的"机密文件"郑重交给程远之:"穿越火线,送到蓝军指挥部。\第¨一/看?书?旺· ^嶵¢芯*章+洁_更-歆\快!"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若被俘,文件不得落入敌手。"

程远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与陈大勇、林书瑶交换眼神。三人默契地分成三角队形出发——程远之在前探路,陈大勇断后警戒,林书瑶居中持图。

刚进入沼泽区,腐臭的气味就扑面而来。程远之的军靴陷进淤泥,突然踩到一团软烂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只腐烂的野狗尸体,肿胀的肚皮下蛆虫正从空洞的眼眶里涌出。陈大勇在后面干呕了一声。

"绕路!"林书瑶突然低喝,她手中的地图被雨水打湿,但依然清晰指向一处洼地,"前面有埋伏!”

程远之却盯着左侧陡峭的山脊出神。泥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突然想起《孙子兵法》中的一句——"险形者,我先居之"。

"不,上山!"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指向几乎垂首的岩壁,"他们肯定在平地上设伏,我们走他们想不到的路。”

三人抓着藤蔓攀爬,泥浆混着汗水糊了满脸。湿滑的藤条勒进掌心,每向上一步都像在跟山崖角力。爬到半山腰时,程远之突然打了个手势,三人屏息贴在岩壁上——下方沼泽边缘的芦苇丛中,赫然埋伏着五个"敌军",枪口正对着他们原定的路线。陈大勇倒吸一口凉气,泥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军装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终点处的蓝军指挥部,教育长邓演达亲手拆开文件封套的动作格外缓慢,牛皮纸发出清脆的撕裂声。~精?武?小¨税~旺? ?埂/薪+蕞¢全′

里面是三张空白的委任状。

“你们用智慧填满了它。”邓演达难得露出笑意,“战场上最珍贵的不是命令,而是随机应变的头脑。”

程远之这才明白,演习考验的不是体力,而是判断力。他看向身旁的战友——陈大勇的裤腿被荆棘撕成了布条,露出的小腿上布满血痕;林书瑶的掌心全是藤蔓勒出的血痕,却还紧紧攥着那张早己无用的地图;而自己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山泥,军装上的泥浆己经结成了硬壳。

"报告教育长!"程远之突然立正敬礼,声音嘶哑却坚定,"学员程远之请求补充一条:最珍贵的不仅是随机应变的头脑,还有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

邓演达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泥浆、血迹和汗水交融在一起,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轻轻点头,将委任状郑重地放回三人手中:"现在,它不再空白了。"

山风掠过训练场,吹散了最后一丝硝烟味。程远之望着委任状上未干的泥指印,突然觉得那比任何印章都要鲜红夺目。

入夜,三人溜到珠江畔的废弃码头。

陈大勇从靴筒掏出匕首,就着月光在竹片上刻下"同心救国"西个歪扭的大字,木屑簌簌落在他的军靴上。林书瑶将程远之送她的玉簪别在衣领上,轻声道:“玉能辟邪,愿护战友平安。”

程远之则面向江水,朗声背诵:

“上下同欲者胜——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

江风掀起三人的衣角,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陈大勇的影子魁梧如山,林书瑶的影子清瘦似竹,程远之的影子挺拔如松,最终在墙角的裂缝处融成一片不分彼此的黑。

陈大勇突然掏出三根卷烟——这是他攒了半年的津贴买的“大前门”,烟纸都被体温焐得发软。林书瑶皱眉:“军校禁烟。”

“不是烟。”农家子弟憨厚一笑,粗糙的手指灵活地拆开烟纸,露出里面金黄的烟丝,“是香。”

三人将烟点燃,插在码头砖墙的缝隙里。劣质烟草燃烧的青烟在江风中扭曲升腾,与珠江上的夜雾交融。没有檀香,就用烟丝代替;没有香炉,就用江水为祭。

"爹说过,祭拜要报家门。"陈大勇突然跪下,膝盖砸在潮湿的青砖上,"陈家沟陈大勇!"他的吼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水鸟。林书瑶犹豫片刻,也缓缓屈膝:"苏州林家,林书瑶。"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程远之最后一个跪下。他抓起一把混着碎贝壳的江沙,任由细沙从指缝间漏下:"徽州程氏,程远之。"沙粒落水的声音像一声叹息。三人对着珠江三鞠躬,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砖石。

起身时,程远之从包袱里取出三个粗陶碗,舀起浑浊的江水。月光在碗里摇晃,映出三张年轻的面孔。"没有酒,就以茶代酒。"碗沿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陈大勇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江水顺着下巴滴在军装上。

插在砖缝里的"香"快要燃尽,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远处传来宵禁的哨声,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沙面租界的方向——那些洋楼里的灯火依然通明,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走吧。"程远之踩灭最后的火星,却把三个粗陶碗留在了码头,"等胜利那天,再来取碗喝酒。"潮水涌上来,很快淹没了碗底的泥沙。

回校路上,林书瑶突然拽住两人,闪进一条青苔斑驳的小巷。巷口的煤油灯被风吹得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撕扯成诡异的形状。

一队荷枪实弹的宪兵正挨个搜查学员宿舍。

“不是在找我们。”程远之眯起眼,“他们在搜《宣言》。”

陈大勇的肌肉瞬间绷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程远之按住他的手腕,感觉到脉搏在皮下剧烈跳动,像野兽的挣扎。

“"明早政治科第一课,"林书瑶意味深长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领里的玉簪,"是三民主义与共产主义的比较。"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巷子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月光从瓦檐的缺口漏下来,将三人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远处宪兵的皮靴声越来越近,金属扣环碰撞的声响像命运的鼓点,一声声敲在心上。

程远之摸向怀中那本《孙子兵法》,忽然触到一张新夹入的字条。展开一看,是母亲笔迹的复印件,墨迹有些晕染:"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闻之而传于敌。"

江水呜咽,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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