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阶月地,凡尘一梦
张兴东拂过御座上的九龙雕刻时,指尖触到一片冰凉。~x/w+b!b′o¢o?k_..c/o`m,三十三重天的玉阶万年不变,鎏金的宫灯长明不熄,可他总觉得这凌霄殿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直到那枚从人间飘上来的红叶,落在了他批阅奏折的玉案上。
一、红叶载凡思
彭如第一次见到那片会发光的红叶时,正在后山捡柴。秋阳把林子染成金红色,她弯腰去拾一根枯枝,眼角余光瞥见石缝里嵌着片奇异的叶子——叶脉间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像是有星子落在上面。
她刚把红叶捏在手里,就听见头顶传来极轻的叹息。抬头望去,只见云端站着个玄衣男子,墨发如瀑,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离得那样远,彭如却看得清他眉间的褶皱,像藏着数不清的心事。
“那是...我的东西。”男子的声音穿过风飘下来,带着种不属于人间的清冽。
彭如慌忙把红叶往身后藏:“你的?可它落在我这儿了。”她自小跟着爷爷在山坳里生活,最不怕的就是占理,“捡到就是我的。”
男子似乎被逗笑了,身形一晃就落在她面前。彭如这才发现他生得极好,只是脸色太白,嘴唇没什么血色,唯有眼底的光,比红叶上的金光还要亮。他伸手:“还我,那很重要。”
“什么重要东西?”彭如攥紧红叶往后退,“我看就是片普通叶子。”
“它能...”男子顿住,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捂住嘴的瞬间,彭如看见点点猩红落在雪色的帕面上。她心里一紧,忘了计较红叶的归属,慌忙从背篓里翻出爷爷备的止咳药粉:“你病了?这个管用,我爷爷咳嗽就吃它。”
药粉装在粗陶小罐里,带着甘草和陈皮的混合香气。男子看着小罐愣了愣,竟真的接过去倒了些在手心,就着山泉水咽了。喉间的灼痛感果然减轻不少,他抬眸看她,目光柔和了些:“多谢。”
“不客气。”彭如见他好些了,又想起红叶,“那叶子...到底是什么?”
“是...牵念。?萝?拉\小/税~ -首¨发¢”他望着远山,声音很轻,“一个故人的牵念。”
那天他们在山溪边坐了很久。男子说他叫张东,从很远的地方来,因为犯了错被罚,身上带着伤。彭如则讲她的生活:春天采香椿,夏天摘野桃,秋天晒柿饼,冬天守着壁炉听爷爷讲古。
“你看,”她献宝似的掏出块柿饼,表皮裹着层白霜,“比城里卖的甜吧?这是我自己晒的。”
张东咬了一口,软糯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阳光和山风的味道。他忽然想起天宫的琼浆玉露,那些被众仙追捧的珍馐,竟不及这粗陋的柿饼来得熨帖。
“很好吃。”他说。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彭如发现张东总盯着她的手看——那里还捏着那片红叶。她眼珠一转,把红叶塞进他手里:“还你吧,看你病恹恹的,怪可怜的。”
张东握紧红叶,叶脉的纹路硌着手心,像刻下了什么印记。他站起身:“我该走了。”
“还来吗?”彭如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抠着石阶缝,“我是说...你要是还想吃柿饼,我给你留着。”
他回头看她,晚霞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张东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没入云层。
二、玉案生尘缘
张兴东回到凌霄殿时,袖中的红叶还带着彭如的体温。他把红叶压在《三界姻缘簿》下,那里正记载着山坳里那个叫彭如的姑娘——命薄如纸,十七岁那年冬天会染场急病,无药可医。
三日前他私改了她的命格,本该落在她屋顶的雪灾,被他引去了无人的荒原。天规反噬让他心口的旧伤裂开,咳出的血染红了红叶,那红叶本是瑶池边的相思木所化,沾了仙血便有了灵性,竟自己飘去了彭如身边。
“陛下,”太白金星捧着奏折进来,见玉案上摆着块粗陋的柿饼,惊得拂尘都掉了,“这...这是何物?”
“人间的吃食。”张兴东拿起柿饼又咬了口,“很甜。”
太白金星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多问。只是近来陛下实在反常:会对着南天门外的云发呆,会在朝会上问“人间此时该种什么麦”,甚至昨天还让千里眼去看山坳里的柿子树长得如何。,咸_鱼+墈.书,蛧. *毋`错*内*容/
张兴东开始频繁地往山坳跑。有时是清晨,带着沾着露水的蟠桃;有时是黄昏,拎着能自行发光的夜明珠。彭如总骂他“浪费”,却会把蟠桃核埋在院子里,把夜明珠当灯笼挂在床头。
“张东,”她坐在门槛上给他缝补刮破的袖口,“你到底是什么人?哪有人随身带夜明珠的?”
“我...”张兴东望着她低头的样子,阳光穿过窗棂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想说自己是玉皇大帝,住在她夜夜仰望的天宫里,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我家...以前是做珠宝生意的,后来败落了。”
“哦。”彭如信了,还安慰他,“没事,败落了也能活,你看我和爷爷,不也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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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缝得很认真,针脚歪歪扭扭却很密实。张兴东看着她指尖偶尔被针扎到,会飞快地把手指塞进嘴里吮一下,像只受惊的小兽。心口那处被天规反噬的伤,竟在这时隐隐作痛,比咳血时更甚。
他知道自己该断了这念想。她是凡尘女子,他是三界至尊,本就隔着云泥之别。可每次看到彭如举着柿饼冲他笑,他就把那些天人殊途的道理忘得一干二净。
三、天规锁情深
彭如发现张东的伤越来越重,是在一个雪夜。他来时裹着厚厚的披风,却仍在发抖,进屋就咳得直不起腰,帕子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彭如急得直掉泪,把家里最厚的棉被都裹在他身上:“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带你去城里看大夫吧!”
“没用的。”张东抓住她的手,掌心冰得像雪,“这病...无药可医。”
雪下了一整夜。彭如守在他床边,听着他压抑的咳嗽声,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她忽然想起爷爷说的话:“山里有仙草,长在千年寒潭边,能治百病,只是要以命换命。”
天刚蒙蒙亮,彭如就揣着柴刀进了山。寒潭在悬崖底下,路滑得根本站不住脚。她摔了无数跤,膝盖磨出了血,手心被柴刀割破,终于在午时找到了那株顶着雪的仙草——叶片泛着莹光,根须缠着冰晶。
当她浑身是伤地把仙草递到张东面前时,他的眼睛瞬间红了。他认出那是瑶池仙草的变种,需以凡人精血浇灌才能存活,采它的人,多半活不过三日。
“谁让你去采的!”他声音发颤,第一次对她动了气,“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啊。”彭如笑得虚弱,“能救你就好。”
张东猛地抱紧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是执掌三界生死的玉皇大帝,却护不住一个想救他的凡人。他看着她手腕上的血顺着仙草根须往下滴,终于明白什么叫无能为力。
“傻姑娘...”他哽咽着,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光,“我不会让你死的。”
金光穿透屋顶,直上云霄。彭如在他怀里渐渐失去意识,最后看到的,是张东眉间的朱砂印记亮起,玄衣变成了绣着金龙的龙袍。
四、仙骨换凡心
彭如醒来时,躺在软得像云的床榻上。窗外是成片的桃花林,花瓣落进来,连空气都是香的。她动了动手指,发现伤口全好了,身上还穿着从未见过的丝绸衣裙。
“醒了?”张东坐在床边,还是玄衣,只是眉间的朱砂痣格外显眼。
“这是哪?”彭如坐起来,“我不是要死了吗?”
“这里是...天宫。”张东看着她,“我救了你,但你不能再回去了。”
彭如愣住了,随即想起他龙袍加身的样子:“你...你是神仙?”
“嗯。”他点头,声音艰涩,“我是玉皇大帝,张兴东。”
这个名字像道惊雷在彭如脑子里炸开。她想起村里老人说的玉皇大帝,掌管三界,威严无情。可眼前这个人,会吃她的柿饼,会被她的药粉治好咳嗽,会因为她采仙草而红了眼眶。
“那...我爷爷怎么办?”她抓住他的手,“我要回家。”
“你回不去了。”张兴东握紧她的手,“你采了仙草,沾了仙气,再回人间会魂飞魄散的。”
彭如的眼泪瞬间涌出来:“你骗我!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故意接近我,故意让我采仙草!”
“不是的!”张兴东急忙解释,“我从没想过让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可彭如听不进去,她把自己关在桃花林里,不吃不喝。张兴东就守在林外,一日三餐亲自送来,她不吃,他就陪着挨饿。众仙都劝他:“陛下何必如此?一个凡女而已,再找一个便是。”
他只是摇头。他见过太多仙女神仙,却只有彭如会把粗陶罐里的药粉给他,会把最甜的柿饼留给他,会为了救他不顾性命。那份带着烟火气的真心,是他在天宫十万八千年都没得到过的。
七日后,彭如终于肯见他。她瘦了不少,眼睛却很亮:“我可以留下,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张兴东立刻应下。
“第一,让我爷爷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第二,把桃花林改成柿子林,我想吃柿饼。”
“第三...”彭如看着他,“以后不许再骗我,不管是张东还是张兴东,都要对我说实话。”
张兴东笑了,那是他执掌天宫以来,最真切的一次笑。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好,都依你。”
后来,天宫多了位特别的仙子。她不爱穿绫罗,总喜欢用粗布做衣裳;她不喜欢琼浆玉露,总惦记着用凡间的法子酿酒;她还在瑶池边开了片地,种满了山坳里的作物。
而那位威严的玉皇大帝,常常会放下奏折,去柿子林里找她。有时是帮她摘柿子,有时是听她讲爷爷的近况——张兴东派了土地公暗中照拂,老人家身体康健,还总跟村里人说孙女被神仙接走了。
“兴东,”彭如靠在他肩上晒柿饼,“他们都说你为了我改了天规,值得吗?”
张兴东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想起初见时她攥着红叶后退的样子。十万八千年的仙骨,换一颗凡尘真心,怎么会不值得?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值得。”
风吹过柿子林,叶子沙沙作响,像在应和他的话。云端的牵念终落凡尘,玉阶上的孤寂被烟火融化,原来最硬的天规,也敌不过最软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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