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巅月,掌中清
张兴东指尖划过星图上最亮的那颗帝星时,指腹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珊-芭~墈\书*徃· ^嶵′薪,蟑′节.埂′欣.筷_这是他执掌天宫的第十万载,星轨运行素来精准如刻,可今夜,人间江南的星域却泛起了奇异的银辉,像极了他案头那盏琉璃灯被风吹动的光。
一、竹舍的清辉
金子清第一次见到“张先生”,是在她守孝的第三个月。暮春的雨连绵不绝,打湿了竹舍的窗棂,她正坐在案前抄《孝经》,墨迹在宣纸上洇开,像朵没开成的花。
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雨气的男子站在檐下。青布长衫,素色头巾,看着像个避雨的书生,却生得眉目清俊,眼底的光比案上的油灯还要亮。他手里捧着卷书,书皮被雨水打湿了边角。
“叨扰了,”男子声音清冽,像山涧的泉水,“避雨片刻。”
金子清放下笔,起身给她搬了张竹凳:“先生请坐。”她刚及笄,父亲便因病去世,按规矩要守孝三年,平日里极少见外男,脸颊不由得泛红。
男子坐下时,她才发现他袖口沾着点墨痕,与自己指尖的墨迹惊人地相似。他望着案上的经文,忽然道:“‘丧三年,常悲咽’,姑娘孝心可嘉。”
金子清愣了愣,没想到他竟认得。她重新拿起笔:“家父生前最喜《孝经》,抄来念想。”
雨越下越大,竹舍里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男子偶尔会指点她两句笔法,说“横画当如千里阵云”,说“竖笔该似万岁枯藤”,他的指尖落在宣纸上时,带着种奇异的凉意,却让她原本颤抖的手安定下来。
“先生也懂书法?”金子清看着他补写的那个“孝”字,笔力遒劲,竟有几分像碑帖上的风骨。
“略懂。”男子淡淡道,目光落在她案头的砚台上——那是方普通的端砚,边角已磨得圆润,“这砚台不错,养得很润。”
“是家父留下的。”金子清摩挲着砚台边缘,那里还留着父亲的指温,“他说写字要心清,砚台也得常养。”
男子望着她低垂的眉眼,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发间只用根素银簪固定,简单得像幅水墨画。·微!趣?小¨税\ ¢罪′新/漳+结?哽~薪,筷·他忽然觉得,这竹舍的雨打芭蕉声,竟比天宫的玉磬更动听。
雨停时,男子要走。金子清想起父亲说过“来者是客”,从竹篮里拿出块米糕:“家常做的,不成敬意。”
米糕是用糙米做的,带着淡淡的桂花香。男子接过时,指尖触到她的,像有电流窜过。他望着米糕上的桂花碎,忽然想起天宫的琼华糕,精致是精致,却没这人间的清苦回甘。
“在下张东。”他说。
“金子清。”她站在竹舍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衣袂翻飞间,竟像是踩着云在走。
二、玉案上的墨痕
张兴东在朝会上走神时,朱笔在奏折上拖出道长长的墨线。太白金星正奏报北溟水患,他却盯着那墨线发呆,觉得像极了金子清抄经时,手腕不稳划出的长撇。
“陛下?”太白金星的声音带着试探,“北溟水君求增派仙力疏导,是否应允?”
“准。”张兴东收回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角——那里还沾着点不显眼的墨渍,是上次临摹金子清笔迹时蹭上的。他清了清嗓子,“让他...莫要惊扰沿岸百姓。”
太白金星愣了愣,躬身应下。近来陛下越发奇怪:御书房添了从未有过的糙米糕,批阅奏折时总对着空处蹙眉,甚至昨天还让文曲星去看江南的雨,说“今日的雨势适合临帖”。
张兴东回到寝殿时,司命星君正捧着命格簿候在门口,脸色白得像张宣纸。
“陛下,”星君颤声道,“金姑娘的命格...恐有变数。”
命格簿上,金子清的名字旁,原本该是“守孝期满,嫁与书香世家,平安终老”的批注,此刻竟被道黑气缠绕,批注变成了“月内,为护父遗砚,遭恶绅所害,溺亡于屋后池塘”。
张兴东的指尖猛地攥紧,案上的镇纸被他捏出裂痕。他认得那个恶绅,是当地知府的小舅子,前日还在茶馆调戏良家妇女,被他暗中使了个小绊子摔断了腿。
“是...是天规反噬。”司命星君抖着声音,“您与凡女过从甚密,已乱了天命...”
张兴东没听完,转身就往南天门走。?幻.想-姬, \耕+薪,最_全*仙袍被云气拂得猎猎作响,他第一次觉得这九霄云路,竟长过江南的雨季。
赶到竹舍时,暮色正浓。金子清正跪在池塘边,伸手去捞漂浮的砚台——恶绅带人抢砚台,争执间把砚台撞进了水里。池塘的水不知何时涨了起来,墨绿色的水波翻涌着,看着就心寒。
“别碰!”张兴东厉声喝止,飞身落在她身边。
“张先生?”金子清吓了一跳,手指已经触到冰冷的池水,“那是我爹的砚台...”
“我来。”他按住她的肩,另一只手伸向水面。指尖刚触到池水,就见水波突然掀起巨浪,竟朝着金子清扑去。张兴东眼疾手快,将她护在身后,周身爆发出淡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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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浪撞在金光上,发出沉闷的轰鸣,水花溅了他满身,青布长衫瞬间湿透。金子清躲在他身后,看见他后背渗出血迹,竟染红了大片衣料。
“你受伤了?”她声音发颤,想起他指尖的凉意,想起他指点书法时的样子,“你到底是谁?”
“等过了今夜,告诉你。”张兴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金光却越发炽烈,“你先回屋,锁好门。”
那天夜里,竹舍外传来阵阵惨叫。金子清从窗缝里看出去,只见那些抢砚台的恶奴被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那个自称张东的男子站在月光下,周身的金光比月色还要亮,青布长衫不知何时变成了绣着金龙的玄袍。
三、清辉破天规
张兴东被押回天宫受审那天,江南的雨又开始下了。他站在竹舍的枇杷树下,看着金子清把晒干的宣纸收进木箱,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角,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抚平纸页上的褶皱。
“子清,”他声音被雨声打碎,“我要走了。”
金子清叠纸的手顿住,没回头:“还回来吗?”
“不知道。”张兴东喉间发紧,“或许...这是最后一面。”
金子清转过身,手里还捏着张抄好的《孝经》:“这个给你。”经文的末尾,她用小字写了行“平安”,“我爹说,心诚则灵。”
他接过宣纸,指尖触到她的笔迹,清隽如竹,竟让他想起天宫的云纹篆。他想告诉她,他是三界至尊,回去要面对的是天规的雷霆之怒,是连他自己都没把握的结局。可他最终只是从袖中摸出方砚台,放在她案上——那是他用瑶池玉髓炼化的,石质温润,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清”字。
“这个留着,比我那方好用。”
金光闪过的瞬间,他看见金子清眼里的泪,像雨珠落在宣纸上。
凌霄殿上,气氛凝重如冰。王母娘娘把那方玉砚摔在他面前:“张兴东!你竟以仙玉赠凡女,还敢说你无尘心?”
张兴东望着那方砚台,想起金子清案头的端砚,忽然笑了:“尘心如何?若无情无欲,这帝位坐得再久,又有何意?”
“放肆!”王母怒喝,“施以天雷击顶,让他记起自己是谁!”
天雷落下时,张兴东没躲。他任由雷光劈在身上,龙袍寸寸碎裂,仙元在体内冲撞,却死死护着心口——那里藏着金子清抄的《孝经》,宣纸被雷光灼出焦痕,却比任何护心甲都坚固。
就在第三道天雷要劈中他天灵盖时,一道清辉突然从人间冲上天际。是那方玉砚!砚台穿过云层,稳稳地落在他脚下,石质温润的光形成屏障,将天雷尽数挡在外面。
“这是...”众仙哗然。
张兴东望着玉砚,想起金子清研墨时的样子。她总说“墨要研得匀,心要静得清”,她的指尖抚过砚台,留下淡淡的体温;她的墨锭在石上研磨,划出细密的纹路;她甚至对着砚台许愿,说“愿张先生平安”。
这些凡尘的清辉,竟成了破天规的利刃。
“天规说仙凡殊途,”张兴东弯腰拾起玉砚,砚底的“清”字映着他的眉眼,“可这方砚台说,情到深处,无分仙凡。”
他转身走向南天门,玉砚在他掌心发烫:“从今日起,天规改——凡以真心相待者,仙可弃仙骨,凡能登云阶,皆由己定。”
众仙望着他的背影,没人敢阻拦。他们的陛下,终究是为了那个抄经的姑娘,动了九霄的规,乱了三界的矩。
四、云阶共研墨
金子清再次见到张兴东时,是在竹舍的枇杷树下。他穿着她缝制的青布长衫,发间束着素银簪,像极了初见时避雨的书生,只是眉眼间的威严淡了,多了几分人间的温和。
“你...”她看着他身后的云气,那是凡人看不见的轨迹。
“我回来了。”张兴东笑着走进竹舍,拿起案上的墨锭,在新砚台里轻轻研磨,“来讨杯茶喝。”
他告诉她,他是玉皇大帝张兴东;告诉她,那场天罚因她而起;告诉她,他用半世仙元换了天规松动,往后可以常来陪她抄经研墨。
“那你的帝位...”金子清最记挂的还是这个。
“可以兼顾。”张兴东研墨的手没停,墨香在空气中弥漫,“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够我陪你写完所有碑帖。”
后来,江南都听说了件奇事:竹舍里的金姑娘身边,总跟着个姓张的书生。他写得一手好字,据说能与书圣媲美;他待金姑娘极好,下雨时会撑着伞送她去市集,天冷了会给她焐砚台;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看金姑娘的眼神,温柔得像春日的月光。
有人说,曾看见那书生挥手间就让枯树开花,像是神仙;有人说,金姑娘抄的经文能驱邪,连官府都来求;还有人说,每到月圆之夜,竹舍的上空就会飘着片云,形状像极了金姑娘案上,那方永远磨不完的玉砚。
竹舍里,金子清正在给张兴东缝补磨破的袖口。他又去帮隔壁李婆婆挑水,粗布衫被扁担蹭破了。雨声敲打着窗棂,落在砚台里,漾起细小的涟漪。
“兴东,”她举起袖口看了看,“你看这针脚,比上次抄的《兰亭序》齐整吧?”
张兴东凑过去,指尖拂过她绣的补丁,那里用银线藏了个小小的“兴”字。他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清辉”,笔力遒劲,却带着难得的温润。
金子清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灯光:“比你上次写的《九成宫》多了点人气。”
窗外的雨还在下,砚台里的墨汁泛着清辉。张兴东望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人间的竹舍,比天宫的凌霄殿更像家。原来最好的清辉,从不是九霄的月光,而是案头的墨香,是身边人的笑语,是这凡尘俗世里,最寻常也最珍贵的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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