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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缘起

临州官道·马车内

马车疾驰三日,窗外的景色已从荒郊野岭变为整齐的农田。??兰#兰??文?±/学? ±±更¨?=新′最¨(快![|沈知宴掀开车帘,熟悉的官道映入眼帘。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妹妹,声音压得极低:

"还有半日就到州衙了。楠儿,你确定要带他们去药王谷?

"

沈知楠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玉牌——那是母亲给她的,温润的白玉上刻着药王谷特有的云纹。她点点头,声音轻却坚定:

"太子妃是为救我才中毒的,我不能看着她......

"

"你应该知道,

"沈知宴打断她,

"就算有母亲的信物,药王谷也未必会破例。

"

"我想试试。

"沈知楠抬起头,眼里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的倔强。

沈知宴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啊,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指尖抚过她的发丝,动作顿了顿,

"对人对事,一点都没变。

"

沈知楠抿唇不语,长睫垂下掩住眼底的情绪。沈知宴看着她这副模样,轻叹一声道:

"好,我不说了。

"

车窗外,萧珩策马的背影挺拔如松。沈知宴望着那道身影,思绪突然飘回十二年前的中秋夜宫宴——

那年小知楠才到他胸口高,穿着鹅黄襦裙,跑起来像只扑棱的雏鸟。宫宴上他贪玩,偷偷带着妹妹溜出大殿,结果自已和同伴玩着跑远了。回头时,漫天大雨里早已没了妹妹的身影。

他永远记得找到妹妹时的场景:远远的廊道下小小的姑娘蜷缩在角落,哭得抽抽搭搭。而十岁的萧珩——那时还是二皇子——正一脸不耐地坐在廊梁上。

"喂,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

小知楠吓得一哆嗦,泪眼朦胧地四处张望。月光下,那个少年不耐烦地声音又起:

"在上面。

"

六岁的沈知楠抬起头,看到了坐在廊梁上的萧珩,她挂着满脸的泪痕抽噎着问道:

"你是谁?

"带着哭腔的童音在雨声中格外清脆。

廊梁上传来窸窣响动。十岁的萧珩探出半个身子,玄色锦袍上银线绣的蟒纹在闪电中泛着冷光。?k~s¨j/x¢s!.,c′o*m*他皱眉看着底下哭成花猫的小丫头:

"吵死了。

"

一个利落的翻身,少年稳稳落在沈知楠面前。一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却掩不住那副初现锋芒的好相貌——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活脱脱是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

"我是萧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小团子,

"你又是哪家的?不知道大家闺秀该端庄吗?

"

沈知楠闻言低头,看到自已脏兮兮的裙摆和光着的脚丫,突然涨红了脸。在丞相府,嬷嬷们日日耳提面命

"行不露足,笑不露齿

",可她现在......

"我...

"小丫头抽噎着,

"打雷了,我害怕。

"

萧珩嗤笑一声:

"打雷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这么说,却从袖中掏出块用油纸包好的芙蓉糕——正是方才宴会上他嫌甜偷偷藏起来的。

"呐,都给你。

"他粗鲁地往小姑娘手里一塞,

"别哭了。

"动作幅度太大,袖口扫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倒像是顺手擦了把泪。

沈知楠捧着糕点呆住了。眼前的小哥哥嘴上凶巴巴的,可给她擦泪的动作却轻得像拂过花瓣的风。雨幕中,他蹙眉的模样比父亲书房里那幅《仙人骑鹤图》还要好看。

"小哥哥...

"她突然破涕为笑,沾着糕点渣的小手一把抓住萧珩的腕子,

"你是个好人!

"

十岁的萧珩如遭雷击。少女温软的触感从手腕炸开,让他想起上月太傅教的

"男女七岁不同席

"。他猛地抽回手,耳根红得滴血:

"姑娘家家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

"

沈知楠被吼得一愣,悬空的小手慢慢缩回胸前:

"我...知道了。

"声音闷闷的,像只被雨淋湿的雀儿。

萧珩看着她瞬间黯淡的眼睛,突然有些烦躁。正要开口,沈知宴焦急的走了过来。

后来的事沈知宴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已赶到时,妹妹已经破涕为笑,手里攥着二皇子给的糕点。\b!i·q¢i¨z*w¨w?.*c^o!m¨从那天起,那个活泼爱闹的小丫头突然变了性子,开始学女红,背诗书,连最讨厌的琴棋书画都咬牙坚持......

"大哥?

"沈知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脸色不太好。

"

沈知宴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当年廊下的短暂相遇,竟让妹妹记了整整十二年?更没想到,那个给糕点的少年,如今却成了伤她最深的人。

车窗外,萧珩策马的背影与记忆中那个消失在雨夜的少年渐渐重合。沈知宴轻轻闭上眼,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被他随手赠糕点的小姑娘,为此付出了怎样的十二年。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州衙的飞檐,沈知楠踩着脚凳下了马车。她望向萧景怀中昏睡的楚明澜,那苍白的面容在暮色中更显憔悴。

"今夜休整一下。

"沈知楠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的禁步,

"明日我带你们去药王谷。

"

萧景长长舒了口气,紧绷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些许:

"辛苦弟妹了。

"他低头看着妻子,声音有些发哽,

"明澜她......

"

沈知楠摇摇头,抬眼看着萧景:

"嫂嫂会没事的。

"这句话像是说给萧景听,又像是说给自已听。

衙内早已灯火通明。沈知宴站在廊下指挥仆役,靛蓝官服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东厢房备了药浴,太子妃需要静养,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转头看见院中妹妹,他快步走来,顺手解下自已的披风给她系上:

"夜里凉,别染了风寒。

"

树影深处,萧珩静静立在枝桠间。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见她消瘦的侧颜。他不明白自已为何要像个贼似的躲在这里。只是这一路上,听着马车里她与沈知宴的说笑,看她接过兄长递的甘草果子时眼底的光亮......那些在他面前从未展露过的鲜活,像根细刺扎在心头。

树上的萧珩攥紧了拳头。她与沈知宴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像堵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更让他烦躁的是,自已竟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

州衙清晨·启程时分

晨雾还未散尽,沈知楠推开房门时,便看见沈知宴立在院外的老槐树下,

"大哥。

"她轻声唤道。

沈知宴闻声回头,晨光为他轮廓镀上柔和的边:

"都准备好了?

"见妹妹点头,他走过来拍了拍妹妹的脑袋,

"那就走吧,我送你们过去。

"

"大哥可以离开这么久吗?你的公务......

"沈知楠蹙眉。作为临州知州的兄长理应坐镇衙门。

沈知宴笑着替她拢了拢披风:

"无妨,送你们到谷口就回。

"

衙内大厅,萧景正为楚明澜系紧斗篷带子。难得清醒的太子妃见沈知楠进来,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今日就麻烦知楠了。

"

沈知楠摇头:

"嫂嫂言重了。

"她看了眼门外天色,

"我们出发吧。

"

府衙门口,五匹骏马喷着白雾。楚明澜惊讶地看向沈知宴:

"要骑马?

"

"药王谷地势复杂,马车进不去。

"沈知宴抚摸着其中一匹枣红马的鬃毛,

"先骑马到山脚,余下的路需步行。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景率先翻身上马,伸手对楚明澜道:

"上来。

"

"我自已能骑。

"楚明澜下意识拒绝,却被太子握住手腕。

"不行。

"萧景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眼底压着隐忧,

"你随时可能昏睡,我不放心。

"见妻子还要争辩,他直接揽住她的腰将人带上马背,

"听话。

"

沈知宴转向妹妹,唇角微扬:

"楠儿,过来——,大哥载.....

"

话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突然插到兄妹之间。萧珩一言不发地打横抱起沈知楠,惊得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王爷?

"

萧珩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锋利。这几日听着她在马车里与沈知宴说笑,看着他们兄妹亲密无间的模样,那股无名火早已烧穿了理智。此刻将人抱在怀中,才惊觉她又轻了许多——腰肢细得仿佛稍用力就会折断。

把人安置在马背上时,他刻意用身体挡住沈知宴的视线。翻身上马后,双臂从她身侧穿过握住缰绳,彻底将人圈在怀中。沈知楠僵着背脊不敢动弹,耳尖却悄悄红了。

"啧。

"沈知宴挑眉看着别扭的二人,他故意提高声音:

"晋王殿下,舍妹就劳您——

"

"驾!

"

萧珩直接扬鞭策马,溅起的尘土糊了沈知宴一脸。

沈知宴看着前面萧珩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晨风掠过耳畔,沈知楠僵直地坐在马背上,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萧珩的手臂从身后环过来,结实的小臂横在她腰间,隔着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她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试图拉开些距离。

马匹疾驰时的颠簸让两人的身体不时相撞。沈知楠死死攥着马鞍,指节都泛了白。

"妾身可以和大哥同......

"

"不许再说这两个字!

"萧珩突然攥紧缰绳,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两个字仿佛一把钝刀,日日凌迟着他的神经——她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却总用这种卑微软弱的自称,活像他们只是主仆关系。

"妾......

"沈知楠被吼得下意识又要开口,却听耳畔炸开一声低喝:

"闭嘴!

"

她浑身一颤,像只被箭矢惊到的雀儿,立刻噤了声。垂下的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手臂下的腰肢的颤动,让萧珩惊觉自已又失控了。这数月来她总是这样——他说重一句,她就缩回壳里,乖顺得让人心头发堵。明明在马车上和沈知宴说话时,还会笑着喊

"大哥

",怎么一到他面前就......

萧珩不自觉地放柔了力道,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她发间的幽香混着清晨的草木气息钻入鼻尖,莫名让他想起那个吻。若是当初在帐篷里......

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沈知宴策马追来,看见妹妹低垂的脑袋,眼神一冷:

"晋王殿下,舍妹若有冒犯——

"

"驾!

"萧珩猛地夹紧马腹,再次将人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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