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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心墙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啜泣声突然飘进耳中。+3+5_k+a.n¨s+h+u-.′c′o!m¢萧珩浑身一僵,那声音细若蚊呐,却像根针扎在他心上。他悄悄转头,借着月光看见沈知楠蜷缩成小小一团,肩膀微微颤抖。

"......沈知楠。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被窝里的小人儿明显一颤,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脸:

"吵醒王爷了?我......

"

话音未落,床榻突然一沉。萧珩单膝跪在床边,伸手抬起她湿漉漉的脸。月光下,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为什么哭?

"他拇指擦过她脸颊,触到一片冰凉。

沈知楠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摇头。她不能说,不敢说——不能说每次他靠近时自已狂跳的心,不敢说那日在州衙屋内醒来时,发现被他抱在怀里时那份隐秘的欢喜。

萧珩忽然俯身,一个吻落在她含泪的眼睫上。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连他自已都怔住了。

"睡吧。

"他迅速直起身,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在这里。

"

回到软榻上时,萧珩摸到自已剧烈跳动的心口。窗外,一轮孤月高悬,照见软榻与床榻之间,那短短三步的距离。

烛火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在纱帐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沈知楠侧卧在床榻里侧,听着窗边软榻传来的细微响动——萧珩翻身的动作很轻,却每一下都像是碾在她心上。

她悄悄攥紧了锦被一角,指尖发凉。白日里楚明澜的玩笑话此刻回想起来竟像是个讽刺。她怎么会忘了,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从来都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他心底那个永远抹不去的身影。

枕面不知何时湿了一小片。沈知楠自嘲地勾起唇角,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她想起在药王谷的木屋里,他给她上药时的温柔;想起在州衙内,他为她穿衣的专注。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柔,就让她像个乞丐般珍藏在心里反复回味。

"沈知楠啊沈知楠......

"她在心里默念自已的名字,舌尖尝到一丝苦涩,

"你真是......

"

窗边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l¨u,o,l-a¢x¢s-w,.?c*o?m*沈知楠立刻屏住呼吸,假装熟睡。她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背上,灼热得几乎要烧穿锦被。

萧珩站在两步之外,月光描摹出她蜷缩的背影。那么小的一团,连哭泣都是静悄悄的。他想起方才触到的泪水,冰凉地沾在指尖,现在却仿佛渗进了血脉,一路灼到心口。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软榻。这一夜,两人隔着一室月光,各自无眠。

天蒙蒙亮时,沈知楠终于迷迷糊糊睡去。朦胧间似乎有人轻轻拂过她湿润的眼角,动作温柔得像是怕碰碎一场梦。

晨雾未散,客栈门前青石板上凝着露水。萧景和楚明澜刚踏出门槛,就看见这样一幕——

沈知楠低头站在台阶下,素白的手指绞着帕子,与萧珩之间足足隔了三步远。而萧珩立在马旁,唇线绷得死紧,眉宇间的阴郁比晨雾还重,连整理缰绳的动作都带着几分狠劲。

萧景和楚明澜对视一眼,俱是一愣。昨夜明明......

"咳。

"萧景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

"早啊二位!

"

沈知楠像是受惊的雀儿般抬头,勉强扯出个笑容:

"殿下,嫂嫂。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楚明澜快步过去挽住她手臂,触到一片冰凉:

"怎么手这么冷?

"她敏锐地注意到沈知楠眼尾还有些泛红,顿时皱眉看向萧珩。

萧珩翻身上马,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连个眼风都没往这边扫。

"弟妹别理他。

"萧景凑到马车边小声说,

"他打小就有起床气。

"

沈知楠摇摇头,沉默地钻进马车。帘子放下的瞬间,楚明澜看见她飞快地抹了下眼角。

"二弟!

"萧景策马追上萧珩,压低声音,

"大早上给弟妹摆什么脸色?

"

萧珩握缰绳的手青筋暴起,突然一夹马腹冲到队伍最前头,把众人甩在身后。°|求e(;书#?帮o ^更*(新??最?μ全¢

"这木头!

"萧景气得直摇头,却见楚明澜从马车窗探出头来,冲他使了个眼色。

马车内,楚明澜把暖炉塞到沈知楠手里:

"昨晚......

"

"嫂嫂。

"沈知楠突然打断她,声音轻柔却坚定,

"我想学骑马。

"

"啊?

"

"回京路途尚远,总不能老闷在车里。

"她抬起脸,嘴角挂着笑,眼里却一片寂寥,

"劳烦嫂嫂跟王爷说一声,借匹温顺的马给我。

"

楚明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车外,萧景正望着前方那个孤独的玄色背影——萧珩的坐骑不知为何越跑越慢,最后几乎是在踱步,明显是在等后面的车队跟上来。

一路走走停停,比来时的日夜兼程不知道悠闲多少,在休息的间隙沈知楠央求楚明澜教她骑马。

开始萧珩在听到她要学骑马时,脸色黑沉,断然拒绝道:”不行!“他看着她纤细的手腕,万一摔下来.......光是想想萧珩心口就不自觉的钝痛。

沈知楠看着萧珩的脸色以及冷漠的拒绝,心头一颤,低下头没有说话,一旁的楚明澜看不下去,走过来道:”知楠,别管他,我教你“

沈知楠惊喜的抬起头道:”真的吗?“随即又抬眼看了眼萧珩的方向。

楚明澜挡住她的视线,看着她道:“你想学我就教你,但是学的时候会受伤,你害怕吗?”沈知楠抬眼看着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好,你这个徒弟我教定。”楚明澜一锤定音。

萧珩还欲说什么,就被萧景拉到一边:“就让弟妹学又怎么了,你没看到刚才凶的她都要哭了吗,再说,我们都在旁边看着,能出什么事。”

至此,沈知楠的学马路程开始了。

暮色四合时,车队在官道旁的草坡休整。沈知楠第无数次从马背上滑下来,膝盖磕在碎石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她咬着唇没出声,只是拍了拍沾满草屑的裙摆,又去抓缰绳。

"够了。

"萧珩不知何时出现在马侧,一把扣住她手腕。他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知楠这才发现自已的双腿在不受控制地轻颤。她试图抽回手:

"谢王爷关心,我...

"

"我说,够了。

"萧珩声音沉得吓人,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沈知楠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他前襟,闻到了熟悉的松木香。

楚明澜正要上前,被萧景一把拽住:

"让他们去。

"

萧珩大步走向马车,怀中人轻得像是片羽毛。他低头看见沈知楠膝盖上渗血的伤痕,胸口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为什么非要学?

"

沈知楠垂着眼睫没说话。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害怕某天需要逃命时成为他的累赘。

"王爷...

"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会学会的。

"

萧珩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抿了抿唇,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轻轻将她放进马车内。

他单手扣住沈知楠纤细的脚踝时,明显感觉到她浑身一颤。染血的裙摆被掀至膝上,露出青紫交加的伤痕,在雪肤上显得格外刺目。他呼吸一滞,指腹沾了药膏,却在触及她肌肤前悬停半寸。

"疼就出声。

"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沈知楠死死咬着下唇摇头,发间珠钗的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当冰凉的药膏触及伤口时,她猛地绷直了脚尖,指甲深深掐进坐垫的锦缎里。

萧珩的手顿住了。他看见她膝头不止有新伤,还有几处旧疤——是一路上学骑马时留下的,药香弥漫的狭小空间里。

"为什么非要学?

"萧珩再次开口问道,鼻息拂过她膝上未干的药膏,

"你明知道...

"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

直到萧珩给沈知楠涂好伤药时,沈知楠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垂眸,让人看不见眼里的情绪。

萧珩忽然发现他很讨厌她垂眸的样子,她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低垂的眼眸里,从不肯对他露出分毫。

萧珩陡然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已,萧珩的指尖还残留着药膏的凉意。他盯着沈知楠低垂的睫毛——那两片鸦羽般的阴影将她的情绪藏得严严实实,连半分波动都不肯泄露给他。

"说话。

"

这两个字在密闭的车厢里炸开时,沈知楠的睫毛终于颤了颤。萧珩却在看清她眼底水光的瞬间手指一松。

"王爷要听什么?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睫毛却颤得厉害,

"是说妾身怕成为您的累赘?还是说...

"

尾音突然被吞没。萧珩的唇狠狠压下来,带着药味的苦涩和铁锈般的血腥气。这个吻毫无章法,像是困兽最后的撕咬。沈知楠的背脊撞上车壁,发簪

"叮当

"一声滚落在地。

"我要听真话。

"萧珩抵着她红肿的唇喘息,拇指重重擦过她嘴角,

"就像那日在客栈,你枕畔的泪是为什么?”

沈知楠手指不自觉的蜷了蜷,轻声道:“只是想大哥而已。”萧珩看着她的眼,沉默良久,缓缓退开,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好。

"

这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萧珩放下车帘时,指尖触到布料上未干的泪痕。他站在官道上仰头望天,暮色里飞过一行孤雁。秋风卷着枯叶拍打在他玄色衣袍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她每次欲言又止时的呼吸。

远处传来楚明澜唤沈知楠用膳的欢快声音。萧珩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有道当年前留下的箭伤,此刻竟比当年中箭时还要疼上三分。

所有那些他以为的温情时刻,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侍卫牵来马时,萧珩翻身上鞍的动作比平日重了几分。马儿吃痛嘶鸣,惊起林间栖鸟。他最后看了眼紧闭的车帘,猛地挥鞭驰入暮色之中。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像面破碎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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