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抬眸扫过弩阵,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就凭这些不入流的私兵?"墨蛟剑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映亮他眼底杀意,"你大可以试试。¢d¢a¨w~e-n¨x+u′e′x*s¨w!.~c/o?m,"山风猎猎,吹动萧珩的玄色披风。他端坐马上,面容冷峻如冰,那双眸子幽深不见底。萧玠死死盯着他,忽然一把扯过沈知楠,指尖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他笑得张狂而阴冷:“那就看二皇嫂在皇兄心中的位置如何了?”沈知楠被迫望向城下的萧珩,颈间肌肤被萧玠掐得泛红。她的目光与他相接,却见他眸色深沉,无波无澜。萧珩手中的缰绳几乎要被捏断,可他的声音却冷静得近乎残忍:“四弟以为,一个女人能左右我的决定?”萧玠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他死死盯着萧珩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可那双眼睛冷得像淬了寒冰,没有半分动摇。(他真的……不在乎?)萧玠忽然低笑出声,语气恶劣:“皇兄还真是无情呢。”他指尖摩挲着沈知楠的下颌,“在京城那般宠爱,转头就弃如敝履?”萧珩冷笑,眼底尽是讥诮:“只是闲来时解闷罢了,四弟还当真了?”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沈知楠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玩物。可无人看见——他袖中的手早已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了马鞍。沈知楠听着萧珩字字如刀的话语,手指不自觉的蜷了蜷。她该配合他演这场戏的,可心脏却像被人生生剖开,疼得连呼吸都凝滞。(是形势所迫……还是他当真如此想?)萧玠冰凉的手指抚上她脸颊,像毒蛇游走:"既然皇兄不在意,这女人不知可否给四弟我呢?"风声骤歇,沈知楠看见萧珩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四弟倒是好雅兴,这般地步还想着女人?"那笑意未达眼底,漆黑瞳孔深处似有暴雪翻涌。/r+u\w!e+n¢.·n+e,t′萧玠掐着她后颈逼问:"就问皇兄给不给?""四弟想要,给你便是。"萧珩抖开马鞭,鞭梢在空气中抽出裂帛般的锐响,"不过——"他忽然抬眸,目光如刃直刺萧玠:"要等本王休了她。"墨蛟剑锵然出鞘三寸,"毕竟还挂着晋王妃的名头。"沈知楠喉间猛地涌上腥甜。她死死咬住舌尖,将血咽回胸腔,却止不住浑身发冷——原来最痛的刀刃,从来不在敌人手中。心口的剧痛如烈火灼烧,沈知楠却恍若未觉。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萧珩,目光一寸寸描摹他的眉眼,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魂魄里。(终究……还是成了他的累赘。)视线开始模糊,眼前浮现斑驳的黑影。她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换来片刻清明。萧玠的暴怒声在耳边炸开,她却轻轻笑了,唇角微扬,无声地动了动——"别管我。"萧珩看着那笑容,温柔得像春日的柳絮,却让他的心脏猛地揪紧。下一秒,沈知楠袖中银簪如电光刺出!萧玠手腕鲜血迸溅,吃痛松手的刹那,她毫不犹豫地翻身跃下城楼。风声呼啸,喉间腥甜再也压制不住,鲜血从唇角溢出,如红梅绽放在素白衣襟上。心口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撕成两半,可她却觉得从未如此轻松。(这样……他就再不用受制于人了。)坠落中,她模糊的视线仍固执地望向萧珩的方向。恍惚间,她看见他目眦欲裂的表情,看见他疯了一般策马冲来的身影,看见他伸出手,仿佛这样就能接住她——(真好……)(最后一眼,看到的还是你。¨搜%搜\°小???说+?#网? £ˉ?无^错#内μ容>)她微笑着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所有知觉。"知楠——!!"萧珩的嘶吼声响彻山谷,惊起漫天飞鸟。萧珩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墨蛟剑脱手坠地。他此生从未跑得这样快过,玄甲在疾奔中迸裂,披风被箭矢撕成碎片。(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啊——!)她落进他怀里的瞬间,冲力撞得他跪地滑出数丈,碎石割破膝甲。温热的血浸透战袍,怀里的人轻得像片雪,嘴角还凝着那抹温柔的笑。“知楠…楠儿……”他颤抖的手抚上她惨白的脸,指尖沾到的血比朱砂还刺目,“不要吓我,醒醒……” 他徒劳地擦她唇边不断溢出的鲜血,却越擦越多,多到染红他整个掌心。“军医!传军医——!”暴喝声惊飞栖鸟,亲兵连滚带爬地拖来随行大夫。萧珩突然僵住——怀中的身子正在变冷。他慌乱地扯开大氅裹住她,却摸到她心口微弱的跳动。那一瞬,三十万大军阵前未曾变色的晋王,竟滚下泪来。“你答应过…”他将额头抵在她冰凉的眉心,嘶声如困兽,“答应过要等我回来……”"让开!都让开——!"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穿透混乱的人群。萧珩猛地抬头,只见踏雪如一道银色闪电疾驰而来,雪豹背上驮着个圆滚滚的身影——那少年腰间药囊翻飞,额前碎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阿团!"萧珩猩红的眼底骤然迸出光亮,抱着沈知楠踉跄冲上前。怀中人衣襟上的血已经浸透他的臂甲,每滴落一滴都像是剜他的心。踏雪一个急刹扬起尘土,阿团几乎是滚下来的。药囊里哗啦啦掉出七八个瓷瓶,他却看都不看,肉乎乎的手直接搭上沈知楠的脉搏。"放平!快!"萧珩跪倒在地,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自已铺开的披风上。阿团指尖银光连闪,七根金针已刺入沈知楠心口大穴。最长的三寸针没入膻中时,少女灰败的脸色竟肉眼可见地缓了一分。"咳......"当沈知楠喉间溢出一丝微弱的气息,阿团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袖子抹着汗道:"幸好踏雪跑得快,再晚半刻......"他瞥见萧珩噬人的眼神,赶紧改口:"现在没事了!我封住了心脉,暂时无性命之忧。"萧珩颤抖的手虚悬在沈知楠鼻翼下,感受到那缕微弱但稳定的呼吸,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她为何会......"“是心疾复发!”阿团一边收针,一边飞快地解释。他抬头看向萧珩,眉头紧皱:“你上次写信问我心疾的事,我后来特意去找大师兄打听过。”他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却沉了下来:“她五岁那年第一次心疾发作,是六师姐——也就是她母亲——带她来药王谷求医。”萧珩呼吸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收拢,却又怕弄疼她,连忙松开。阿团继续道:“那时候师父年事已高,已经卧床不起,没办法替她根治,只能由大师兄施针压制,勉强稳住心脉。”他顿了顿,从药囊里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塞进沈知楠舌下,“临走前,大师兄还给了她一颗保命药,以防心疾二次发作。”说到这里,阿团忽然抬头,神色凝重:“她的保命药呢?她应该随身携带才对。”“保命药……”萧珩喃喃重复,忽然浑身一震,瞳孔骤缩。——他想起之前楚明澜生辰遇刺时,剧毒入体,无药可医时。她毫不犹豫地取出一颗药丸,喂进了楚明澜口中。("药王谷的丹药,你从何处得来?"他当时问了一句。)(她低头沉默,没有回答。)后来在药王谷,他才知道她母亲是谷中弟子,便理所当然地以为那药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寻常解毒丹。——却从未想过,那竟是能救她性命的、唯一的保命药。萧珩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她拼死护着楚明澜的模样;她在去药王谷的路上日日细心照顾楚明澜的模样;她在看到那支本该属于楚明澜的暗器玉簪时的模样(原来她一直以为——)(他爱的是楚明澜。)所以她才不惜用自已保命的药去救楚明澜;所以她方才在城楼上听到那些诛心之言时,心脉俱碎;所以她最后那个笑容,是诀别,是成全。"……傻子。"萧珩将额头抵在沈知楠冰凉的掌心,滚烫的泪砸在她毫无血色的指尖。(她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他为另一个女子忧心?)(她又是怎样一次次咽下那些酸楚,依旧温柔待他?)"萧兄!"束风提剑而来,"带她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萧珩看了看束风,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对他点头的江寻,轻轻点头,解下染血的玄甲抛给束风,将沈知楠小心地抱起,怀中人微弱的呼吸拂过他颈侧——这是此刻支撑他不倒下的唯一力量。转头对阿团道:"回府衙,”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救她,阿团。”“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要她活着,我要亲口告诉她……"山风卷起他未说完的话,混着踏雪低低的呜咽,消散在温暖的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