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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考验

坤甸港内,千帆竞立,斑驳的桐油帆布在咸湿海风中猎猎作响,木制商船的桅杆与洋人的钢铁烟囱交相错落,犹如新旧时代在此撕扯出的裂痕。`小_税′C¢M?S` ~最¢鑫/璋¢踕~更/芯/快*

兰芳是由商人缔造的海外华邦,此刻正吞吐着南洋最繁盛的贸易,罗家除了兰芳公司的财产还是有着不少的自有码头及私人商船。

高高的风帆挂起,与洋人的火轮船效率相差非常的远,但还是亚洲的主要海贸工具。

三大家族及三个堂叔终于还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签入草约,目前还是先要把兰芳公司弄到手来。

筹钱还是需要时间的,因为他们要的是现银、金砖,一手交钱一手交股权。

罗义伯也不是傻的,他们掌握了发钞权,随便印钞也能给。但是这样就是一堆的废纸,所以必须就是贵金属,现在的世界还是金银为流通的主要货币。

罗翔云青竹般的身影立在舷梯旁。罗天路、罗邓氏、徐静等不少的罗家主脉家人纷纷送别,依依不舍:

“爹、娘,小静,淡马锡只是与坤甸隔海相望了,并不是很远。我己经长大了,还不放心吗?”

罗天路抚须而随意地笑着,掩盖住内心的忧愁,眼角的皱纹里蓄满风霜:“唉,十三啊,你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有事要听福伯他们的,只要人在就没事,什么都是身外物。”

“放心吧,我可不是软柿子,有小翠还有我十个护卫和十个家丁。`鸿\特-暁!说~惘! ¨已¨发?布,醉^薪~漳!結?这条航线也是我们家常走的商道,最多一个来月就回。你还是担心一下这些老狐狸会不会吞了我们家的钱,”罗翔云抓着老父的双手,再次抓了下老母的双手,一一拜别。

罗天路淡淡一笑:“小子,放心吧,我罗义伯可不是泥捏的。经营了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忠于罗家的人不少,他们不敢硬来。”

“我走了,小静,好好照看爹娘!”

徐静忽地往前踉跄半步,石榴红的绣鞋险些勾住缆绳。她低头将灰呢西装按在少年胸口,指尖掠过黄铜纽扣时微微发颤,一个包袱塞了过去:“这是我再做的另一套灰色西装,不然你只有一套穿。我等你回来送我东西。”

“嗯,回来之时,你一定会是全兰芳最漂亮的少奶奶。”

顷刻之后。

罗邓氏攥着佛珠的指节发白,翡翠镯子磕在船板上叮当作响。她颤巍巍地将描金食盒塞进丫鬟小翠怀里,檀木匣盖隙间溢出桂花糖的甜香:“翠儿,这是十三喜欢吃的糕点,路上可别饿着了。”

“是,老夫人!老爷、老夫人、少夫人,有我在,少爷不会有事。”

“一路顺风!”

......

早晨的阳光浸透海湾时,罗家商船己化作天际的墨点。

徐静仍攥着留有余温的帕子,罗邓氏佛珠捻动的声响渐渐与潮声合拍,而港内林立的帆樯正将斑驳投影投向暗潮汹涌的海面,如同罗家百年基业在南洋风雨中投下的重重暗影。*珊¢叭/墈¢书,惘+ ′勉·沸/岳`独?

大船之上。

南风裹挟着咸涩水汽掠过甲板,灰白色西装的罗翔云在海面之上并不十分显眼,他扶舷远眺时,望向远远后退的码头身影,竟然带着些不舍。

也许是这倶身体还有着本能的反应。

船首破开白沫的哗响里,忽有海鸥掠过桅杆的尖啸,惊得他搭在柚木船舷的指尖微微抽动。

五十箱银锭压得吃水线沉入暗流,油布遮盖的不值钱货物都摆在船外,轮廓在甲板投下锯齿状阴影,恰似蛰伏的兽类。

“排座,有我们在,不怕什么海盗之类的。”齐伯弟的牛皮军靴"咔"地并拢的声响刺破海风,十名护卫如青铜戟阵般笔首立正。

他扶刀的手背青筋虬结等人一个个笔首而立,一个军礼而下,非常的严肃。

“各位,海盗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人。船上有着五十万现银可不是少数,正是这些人筹钱之时,这么多的现银就是最好的机会。抄上家伙了没有?”

“少爷,你是说刘总制会扮海盗抢我们,再用我们的钱来买我们的产业?”福伯大吓了一跳,枯瘦手指紧攥念珠,喉间吞咽声大得突兀,战战兢兢道。

罗翔云点了点头,食指叩响船沿边上,木料颤音穿透船身,陷入着深思:“不无可能,我们的风帆船要走之字路线,此时以南风为多,我们并不着急,改线路向西让人看到我们是去苏门达腊的船。放下我罗家的旗,挂上苏门达腊的旗子。”

“少爷,是不是多虑了,这样走法要多一周时间都到不了。”

“小心为上,这一船的银子我就不相信能这么的顺利到淡马锡。”

清代的计量是一两等于37.3克,这五十万两就相当于18.65吨左右,一台大东风汽车重量。

罗翔云忽然展颜而笑,笑意却凝在唇角,恍如刀锋折射的冷光。正午艳阳将众人影子压缩成甲板上的黑斑,随船体摇晃彼此吞噬。

这是他要应付敌人的第一次交锋。

......

坤甸码头笼罩在咸湿海风中,悬挂着各国商旗的桅杆如林矗立。

临港茶楼二层的雕花木窗后,半截黄铜镜筒在窗棂阴影中泛着冷光,像毒蛇吐信般窥伺着罗家商船。

当船影化作天边的墨点时,千里镜倏地缩回窗内,在檀木窗框磕出清脆声响。

“即刻飞鸽传书,罗家商船己离港。”粗胡子男人将镜筒拍在案几上,厚茧横生的指节敲击着紫檀桌面:“再加派快船盯梢,这回要万无一失。”他浓眉压着三角眼,喉间滚出的嗓音如同砂纸摩擦铁器。

单眼佬独眼眯成缝,裸露的膀子泛着油光:“是,百夫长。南风助阵,三天准到预定海域,这单买卖可比捞蚌珠还稳当。”他咧开嘴露出参差的烟牙,拇指在喉间比划着切割手势。

“蠢材!”中年男子骤然揪住他汗津津的衣襟,鼻尖几乎抵上对方残缺的眼窝:“十三少要是活着到达马六甲,你我项上人头就得给金主当蹴鞠!别人加了三倍钱的。”唾沫星子混着浓重酒气喷在独眼脸上,青筋在他太阳穴突突跳动。

单眼佬踉跄着倒退两步,后腰撞翻青瓷茶盏。他慌忙扶住门框,脏辫随着点头动作甩动:“明白,大人教训的是,小的这就去办。”

转身时独眼中闪过阴鸷,鹿皮靴踏着吱呀作响的木梯,转眼消失在码头攒动的人潮里。

坤甸海域西南100公里处。

一艘大木商船之上猩红罗字旗与兰芳日月旗应声而落,忽然换下了罗家和兰芳的旗子,转眼换下北苏门答腊的蓝底金狮旗在桅顶猎猎招展。

当福伯告知船夫头领十三少的命令之时。

船夫长老常倚着主桅,粗粝指节抚过花白胡须,眯眼望着调整风帆的水手,嘴角皱纹里蓄满得意:“福伯,老爷早有交待,船不会按原定航线走。真没想到少爷还真这么精明,罗家有福啰。”

福伯枯瘦的手掌猛然攥紧船舷,青筋在苍老皮肤下蜿蜒:“老常啊,老爷子当真好算计,这暗度陈仓的法子,连我这西十年老奴都瞒过了。”

他布满老年斑的面颊抽动着,浑浊目光刺向操舵的年轻船主。海风掀起他半白的鬓发,露出额角当年替主挡刀留下的月牙疤。

“福伯,老爷就是怕你什么都告诉十三少了,你啊,太在乎他了。老爷更担心,连我这把老骨头都成了棋盘上的卒子了。”

这原来是自家老爷在考验儿子,没想到如今的十三少还真是厉害,虎父无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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