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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水晶帘动,蛮蛮身着雪青色缠枝葡萄纹锦裙,两截细嫩白皙的小腿从裙底探出,沿着床边一摇一晃,眼角眉梢,波光滟滟,俱是风情。(?;求′,′书|?帮?′ =))最£1)新¨#章?>¢节3更?|新;快?_|

陆象行俊颜酡红,被勾得神魂颠倒,有些头重脚轻,不知今夕何夕了。

于是便忘了未着片缕这回事,直愣愣地朝着蛮蛮过去。

蛮蛮曲一根指头,映着银灯流辉的指节宛如琥珀晶莹,直把男人看得五迷三道,眼眸迷离。

等他过来,蛮蛮就伸出小腿探出罗帷,不着痕迹轻轻一绊,将身材高大而健美的男人绊在了榻上。

男人像个柔弱得禁不住风的,顺势就倒在她身旁。

欺身而上,蛮蛮压住身下的男子,在他呼吸急促、俊颜飞霞时,蛮蛮一根手指挑起了他的下颌。

陆象行喉结轻滚,带着纵容与莫名的期待道:“蛮蛮,你要做什么?”

蛮蛮笑吟吟道:“你把眼闭上。”

这句话意有所指,不要太过明显。

陆象行是领教过蛮蛮此中风情,与她泼辣的手段的,想起来都脸红。大将军含羞带臊,期待满满,赧然地闭上了眸。

下一瞬,一阵攒心的急剧刺痛,惊醒了他。

睁开眼垂眉一看,只见自己的胸口已经插上了一枚银针。

“这——”

刺痛仍在不断传来,惊散了方才种种心旌摇荡的旖旎。

蛮蛮将银针撚了撚,低声地道:“我要护住你的心脉,不让咒侵蚀这里。在我找到解蛊的办法之前,每天都要扎,虽然不能清除蛊毒,但它可以缓解你蛊毒发作的痛楚。我知道有些疼,你忍忍。”

陆象行觉得那疼痛尚可以忍耐,只是,咒蛊无解,此是巫长亲口所述,连尾云最擅长下蛊的巫长都说药石无医,眼下这些教人疼痛的把戏,陆象行就不想领受了。

见他开始挣扎起来,蛮蛮气得一把摁住他的肩:“不许。”

陆象行并不听话,蛮蛮知道他拧起来,自己决计对抗不了他,便咬牙攀上来一些,小手轻摇桨橹探入风荷深处。

那水草蔓生间一茎荷花葳蕤带露,脆不堪折,采撷过去,温腻生香。

“还乱动么?”

男人飞快地摇头。

苍白的面色多了几分红润。

额角也挂住了些微潮汗。

蛮蛮下手稳准狠,将银针撚入心脉深处。

这一套针法,是当日离开尾云时,巫长亲手传授,蛮蛮虽然颇有天赋,但强行吸纳而成的东西,自己到底也没多少把握。

何况要一心二用,双管齐下了。

陆象行也渐渐察觉到她的力不从心,只是在咬牙坚持忍耐,怜意顿生,他握住了蛮蛮的一只小手,与她十指紧扣:“辛苦你了。-2/s¢z/w`./c+o-m′”

蛮蛮掀开了上眼睑,哼唧一声对他道:“陆象行,这是我和你重逢以后,你说的第一句人话。”

敢情在小公主心里,他为了她担忧、心悸、后怕种种,在她看来全不是人话了?

针刺的疼痛在逐渐过去,陆象行等抽针之际,轻轻“嘶”了一声,等蛮蛮回身去将针放好,他支起了一点上半身,扣住蛮蛮细腰,二人双双坠入罗帐里。

帘幔被一只大掌毫不留情地扯落,金钩崩裂,铿锵坠落地面,沿着毡毯滚了出去。

不知道落到了何处,不过眼下已经没人理会它了。

二人的呼吸都显得几分急促,蛮蛮凝着上首男子映着烛光的隽朗容色,此番回忆起当年凤凰山初见,已经恍如隔世。

经年的孽缘,离合悲欢,在此刻生死未明的境地里,演绎到了极致。

身体被胸口强烈的心绪支配着,蛮蛮起身,向他的嘴唇飞快地印上一个吻去。

那吻如莺嘴啄波,轻巧地掠过去了。

那又如何能够宣泄得胸口滚烫如岩浆的情感的万一?

陆象行的眼眶微红,寻了她的唇瓣来,又是澎湃汹涌的深长热吻。

堪比骊山脚下,他以为她走丢了,后从野猪手里救下她的一晚。

彼时她不懂,那含了焦急和鲁莽的情意,那些笨拙而迂回的试探。

此时再细细品味,淡淡的苦涩中却是满到要溢出的甜。

只是还远远不够。

好像即便是把对方的心脏都吮出来,吞下肚里去,这般的亲密,还是不够。

蛮蛮的柳臂伸出,环住了陆象行的脖子。

帘幔垂在地面,被一股股强劲的风扫着,飘摇而起,随后,又缓缓下沉,重新归于岑寂。

陆象行的唇滑过蛮蛮的耳垂,柔顺的发丝犹如绸缎,铺陈散落在指尖。

卷动的薄荷清梨的香气,拂过陆象行的鼻端。

“蛮蛮。”

他忽地低语着,唤她的乳名。

初听低回,却蕴含热烈。

似寻常,却又饱蘸了久别重逢的欣喜若狂。

蛮蛮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如何去回应沉甸甸的一声“蛮蛮”?

她只是把脸蛋缓缓地往下,贴向他温热的颈,仿佛能感觉到皮肤下血管的有力搏动,提醒着她一切的真实。

一片青丝拂落在陆象行的眼睑,香气愈发馥郁。

陆象行轻啄蛮蛮的面颊,又低低唤道:“蛮蛮。”

像是要补全当日在长安欠下的一笔又一笔,一声又一声,怎样也唤她不够。

蛮蛮初始还稍稍有些体贴的表示,后来厌烦了去应付,便故技重施,去攀折那一茎水中亭亭净植的白荷。+l/a+n\l_a¨n^w\e¨n+x!u^e^.\c¨o~m¢

轻一捋,再一抽,那白荷落在掌中,垂露盈盈,好不可怜。

“蛮蛮。”

他再一次唤她,已经有了一丝求饶的意思。

蛮蛮睁着明丽的双瞳,懵懵懂懂地望着他,充满不解。

陆象行深抽了一口气,修长浓密的睫羽微微地颤。

被衾落下,笼罩在他宽阔的两肩,男人的俊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壳,但只要轻轻剥开那一层壳,它的鲜美,确实让人回味无穷。

蛮蛮使坏似的,装作无辜。

把他看得无可奈何,只有嘶嘶吐气的份儿。

“夫君,蛮蛮好不好呀?”

小公主媚眼横飞,娇滴滴,怯懦懦。

陆象行早就知晓她的坏,分明是一个小坏蛋,可他却爱到了骨子里,怕着,不能一辈子让她任性使坏。

“……自是很好。”

蛮蛮心满意足,却偏越来越坏:“那你说,是我好,还是阿兰好?”

好生的,又提起阿兰。

陆象行的黑眸浮出一丝刻意隐藏着,却还是被她捕捉到的痛楚。

蛮蛮才知晓,他应是怕她还计较着,所以打心底里决意,不再于她面前提起阿兰。

这个傻男人。

他抿唇不说,蛮蛮却手狠了一些,似要逼着他。

陆象行终于垂下了眸光,喉结缓慢地滚了几遭:“是你。”

蛮蛮“哦”一声,明知道这个男人说出这句话,已经很是艰难,她却不依不饶,尾调上扬,慵懒的鼻音响在他的耳边:“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爱我,多过爱阿兰了?”

他一时又不说话。

蛮蛮“啧啧”地道:“这让你的阿兰在地底下听到了,可会不高兴的。你们汉人讲究魂灵一说,夫妻二人,要合棺木下葬,夫君,那你百年之后,是和我死同xue,还是和她做鬼夫妻呀?”

蛮蛮也知晓自己坏得流油,一直到此刻,还不肯告知他真相,想着逗一逗他,瞧个乐子,也颇是好玩。

陆象行那厮一个不禁逗的,恍然间,眉眼沉落,几分失望地道:“蛮蛮。我已时日无多,你却还有漫长的数十年的年华,若是你在我之后,遇到一个可你心意之人,待你百年,棺椁之旁自是容不下我,所以……”

蛮蛮又“哦”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等你死了,你要和阿兰一起,是吗?”

陆象行却再一次摇头:“阿兰已早我先去数年,我自知对不住她,地里也不敢与她相见,盼她从前行了那么多善举,早已登仙界极乐,若是不能,也应已经投胎转世了,我去,也寻不到她。”

这么离谱的鬼神邪说,蛮蛮也在认真地听着,单手支颐,右肘撑在陆象行的颈边,好似一脸信服,偶尔,还伸手替他拨一下贴在颌面上湿润的发丝。

他说她善良,说她已经早登仙界时,蛮蛮真的很想笑出声。

可她真的忍住了,一丝唇角的抖动都没让陆象行发现。

“蛮蛮。我征战十几年,满身杀业,死后自是要永坠地狱。”

蛮蛮低头吻住了陆象行的唇。

短暂的吻,吞下了他那些越说越自苦的话。

“不会的。”

她不会让他下到地府,孤零零一个鬼的。

那样他活着被亲人算计抛弃,死后也没处可皈依,多可怜。

蛮蛮既然是他口中那个善良的行了无数善举的人,怎好不拉他一把?

她捧住陆象行的脸,居高临下,加深了这个吻。

“既然不想和阿兰在一起的话,那就和我在一起吧。跟我回尾云,等我们双双死了,就把我们葬进一棵树里,让我们随着年轮的一圈圈增长十年百年地紧紧抱在一起,然后化进春泥,化进雨水,即便成了砂砾、成了尘土,四散扬在风里,也你依着我,我靠着你,岂不很美?”

那是尾云的树葬习俗。

听上去,竟让人很是神往。

只是,待她来时,他只怕早先她一步化作了泥尘,怕是不能和她生生世世都抱在一处了。

笃笃笃。

有人来敲门。

听外头的人说,听说陆将军未用晚膳,是来送一些宵食的。

蛮蛮起了身来,整理了一番褶皱的衣袍,粉光满面地去拉开了门,接过女史送来的食物,道了一声谢。

蛮蛮钗环散乱,面泛桃花春色,那屋里头方才正在进行什么只怕不言而喻,女史红了下脸庞,向蛮蛮告辞后,便步入了廊下宫灯照不见的夜色深处。

蛮蛮看了眼手中托着的食物,是一些易消化的熟食,粥上还冒着滚烫的热气。

她把食物放上食案,帘后,陆象行已经衣冠楚楚地步了出来,收拾妥当的男人,与方才捉襟见肘的形象判若两人,蛮蛮不禁失笑喷饭满案。

她手里攥着一只蟹黄包,右手夹着箸子,唤着陆象行过来,等他来,蛮蛮囫囵吞着嘴里的食物,道:“陆象行你的牢坐得可太舒服了,你的太后姐姐,还给你送这么味美的食物来。”

陆象行叹息:“这是陛下送的。”

蛮蛮心想,也是。

陆太后怕是等不及要下点耗子药把陆象行毒死了。

陛下想救舅舅,自会在饮食上留心。

蛮蛮给了几块蟹黄包给他,还为他盛了一碗肉粥,让他对付吃点儿。

陆象行像是食欲不振,并不怎么动面前的食物,蛮蛮自己吃了个半饱了,陆象行面前的食水却像是毫发无伤。

“陆象行,”蛮蛮不禁皱眉头,“这段时间,你一直都不肯吃东西?”

陆象行笑了下,并不敢看她似的。

蛮蛮喃喃道:“难怪瘦了这么多。”

这次来,瞧见他清减了一圈儿,蛮蛮还怪是心疼的。

怕他对那几样都不感兴趣,蛮蛮又拾起一根梨圈儿送到陆象行的唇边:“张嘴。”

这回他乖乖地张开了嘴,蛮蛮将梨圈塞进他的嘴里,逼迫他往下咽:“快吃,一点不许剩。”

陆象行无奈,咀嚼了几口。

他不想告诉蛮蛮,自从咒虫发作厉害以后,他的味觉已经渐渐消退了,除了咸与辣,别的味道几乎都尝不出来。

但看她大快朵颐时,他心里还是一暖。

真好。

蛮蛮从来不会因为困境就丧失希望。

她永远是这般元气满满,对任何事都怀揣希冀。

蛮蛮给他接二连三地喂了几根梨圈儿,用帕子替他擦拭唇角的浮沫,曼语低回:“夫君。天亮以后,太后必定会再次提审,我们已经答应了不把虞家牵扯进来,所以,待会儿到了陆太后跟前以后,你千万要翻供,而且,阿木苏的事情你也决不可承认,只需把一切都安在我头上。”

这话,与凌飒劝他的如出一辙。

陆象行果然决计不肯应许:“不可。”

蛮蛮就是怕他犯傻,所以这时,急得掐住了他的虎口,用力一按,指甲几乎要劈入陆象行的肉里去。

“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陆太后忌惮你功高震主、手握兵权、人心所向,早就不是一两日了,她对你起的杀心,也早已不只一两日了,她的最大目标就是你!就像你说的,我只是被你连带的,只要他杀不了你就好了。有陛下护着,只要没有实证,她也无可奈何的。”

陆象行摇头:“蛮蛮。我了解自己的阿姊,她若是不能杀我,必会寻你泄愤,届时你难逃凌迟。”

蛮蛮握住他的大掌,在他的手背上细细亲吻千万遍。

亲得他身体微动,手心滚烫,一颗颗疙瘩雨后春笋般直往外冒。

蛮蛮翻开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落下一吻,小巧精致的下巴就那样抵在他的掌中,擡了擡眼睑,温柔地将他凝望:“象行,重要的是你。只要你死不了,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太后杀不了我。届时,你先脱罪,往南走,我自会前来与你会和。相信我,就这一次,好不好?”

陆象行决然抽回手掌,别开视线,声线沉哑:“不行。”

在蛮蛮要说话之际,他的声音飘了过来:“蛮蛮。即便是有九成的把握,但还有一成,你会身陷在长安,死在长安。你有没有想过,女儿还在等你回家,她不能失去母亲。”

蛮蛮拥过来,脸颊挤进他的颈窝,用力地与他贴靠着,感受着肌肤相亲时,那细小的摩擦带来的灼热之痛,几乎能痛到人心里那般。

“但她也不能失去爹爹。”

那话,轻薄得像一片雪,又掷地有声般,在陆象行耳边心上回荡。

老陆啊,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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