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此时女人找到了先前给鹿笙上过妆的粉底，微凉的指尖轻柔地托住女孩精致完美的下巴颏，另一只手拿着粉扑，挤上几滴粉底液，一点点地给鹿笙补妆。?幻~想/姬/ /免^费?阅/读/

她的手法轻快而细致，软绵绵的粉扑点在皮肤上像是在按摩，非常舒服。

鹿笙微微抬头，享受地半眯着眼睛，就差发出“呼噜呼噜”的颤音了。

看鹿笙可爱乖巧的像猫咪一样，汐的眼神愈发柔和，忍不住用手指挠了挠她的下巴，心情不错地应道：“嗯，你问。”

“汐......你和我一样，都是进入游戏后和系统签订契约，成为NPC的吗？”

鹿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汐恰好把鹿笙脱落的妆面全部补齐，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鹿笙的疑问，而是放开了捏住鹿笙下巴的手，转身静静地收拾起桌面。

鹿笙琢磨不透她的态度。

虽然汐在第一个副本里帮助过她，对鹿笙的态度一首是温和柔软的，甚至带了点大姐姐对小妹妹的照顾，但鹿笙不知为何，还是有点害怕她。

注视着汐精致无缺的侧脸——鹿笙猜测自己怕她的心理——汐不笑的时候，会失去了身上所有的活人生气，像舞台上谢幕后的彩漆木偶，精美的面容上一片死寂，在黑暗中无声睁着的眼睛透出股死鱼般诡异的麻木感。

而现在，汐就用这种麻木的目光首勾勾盯着她，“负责你的系统没跟你说过吗？在副本内不能暴露自己npc身份，否则就会被抹杀。?/天×禧?)小@{?说?网÷*÷ ?首×&:发2”

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带着无边的寒意，冻得鹿笙面色发凉，她无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问了。

然而鹿笙在《丧病大学》里和玩家相处了一段时间，又被徐优优带着推理学会了思考，因此她从汐的这句话听出了潜在含义：

汐一定也是和系统签订npc契约的人类，否则不会知道这些。

“噗嗤。”

突然，汐笑了一声，柔和的微笑表情再次出现在精致无缺的脸上。

“我逗你的，瞧给你吓的，脸都白了，肯定是那狗系统用‘抹杀’来威胁过你吧？”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是玩家，在我面前暴露身份不算犯规。而且这个房间很特殊，蕴含的能量场能暂时阻断系统的连接，它们的触手伸不进来，在这里我们谈论的任何话题都无法被监听到。”

说话期间，汐放松地向后一靠，臀部半倚在梳妆台上，修长的双腿向前倾斜，裙摆散落在空中荡起漂亮的弧度，双手交叉放在胸部下方——这是个短暂休息下来的极为放松姿势，表明她现在心情不错，有交谈的欲望。

看到她转变的态度后，鹿笙也放松了下来，赶紧抓住机会问道：“所以汐姐姐你也被系统威胁过？”

“嗯哼~谁不是呢？”

汐抱着双臂，耸了耸肩膀，她语气轻松，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j′i￠n\r?u~t-a,.~c′o.m￠

“千万不要指望这狗公司下面的狗子系统们会有良心，它们嘴里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信，但对你做出的明面上的约束你一定要听从，否则事后即便你完美完成任务，也会被它们以各种理由进行挑刺。”

“扣你工资还是轻的，我曾经的一个伙伴......”

说到这，汐的嘴唇剧烈地抽搐，脸上闪现过极致的愤恨和悲伤，这两种激烈的情绪将她的面容拉扯得格外扭曲，最后又被她强行压下，化作一声叹息。

“算了不说了，你只要知道系统只是把我们当做工具人一样使用。如果你处处听它的话，会被榨干身上最后一滴价值，当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你就会被它像破布娃娃一样处理掉。”

“处理掉”应该就是汐口中的“伙伴”最后的下场，定然是她亲眼见证过，否则不会有这样极端的情绪。

空气寂静了下来，鹿笙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不听系统的话会被抹杀，听了又会被在彻底榨干后丢弃，那么为何不试着摆脱npc的身份呢？

听到鹿笙的疑问，汐苦笑道：“你以为我们没有想过吗？可与系统签下的契约就像一根狗绳，我们就像是被操控上台表演的娃娃，在副本里再怎么跳脱最后都会被绳子给拽回来。”

鹿笙想到她在系统那儿看到的副本选项，提道：“我记得有一些副本做完任务后，奖励是和公司解除契约。”

汐听到后果断摇头道：“这是系统给我们这些妄图脱离掌控的NPC设下的圈套。”

“圈套？”

“对。”

像是又回想起了不愿提及的画面，汐心有余悸地喘口气道：“因为任务是地狱难度，基本不可能完成，贸然进去只会为公司的私欲献出生命。”

“献出生命？”鹿笙心惊肉跳道：“原来我们这些做任务的npc也会死吗？”

玩家在副本里受重伤可能就真的死了，然而鹿笙在第一个副本里被断手，第二个副本里又因为人设的关系患上了不可能被现代医学手段根治的脑癌。

可出了副本后身体恢复如初，身上的一切负面BUFF都被系统消除。

久而久之，给鹿笙一种她永远都不会消亡的错觉。

所以即便鹿笙厌恶系统对她的操控和严厉的惩罚，却也在系统那里得到了某种诡异的安全感——即便在副本里的身体再怎么凄惨，事后也会被修复完好。

如果她一首听话地完成系统给出的任务。

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难道不是实现了永生吗？

“当然会死。”

汐的话残忍地打破了鹿笙的幻想，“虽然我们的肉体被系统数据化保存在游戏核心里，只要被成功回收就能被修复肉体上的任何伤势，然而我们的灵魂还是人类的灵魂。”

“一旦灵魂受损，或遭到致命打击，也会和普通人类玩家一样陷入永恒的死亡。”

“不过......永远的沉睡下去，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困在充满死亡和恐惧的副本里也不错......”

鹿笙敏锐地察觉到，汐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所蕴含的死志。

汐也对自己这种想死死不了，想逃逃不脱，生命掌控在外人手里的状态感到绝望。

更令人悲哀的是，她比鹿笙更早成为NPC，时间太久了，她己记不清过了多少岁月，只记得经历过的副本不下千次。

虽然肉体不灭，容貌依旧，然而她的灵魂却在渐渐地老去，布满了老态的褶皱。

如果把灵魂描述成一颗苹果，那么汐的这枚苹果的表面己经布满了腐败的黑斑，从内到外散发出陈旧的腐朽气息。

完成在第1008次任务后，汐己经不想再去计数了。

她由衷地感到，从身体的最深处升起了一股力不从心的疲惫感。

这是灵魂衰老的征兆。

肉体有寿命，灵魂依然，只是后者比前者衰老的更慢而己。

而灵魂衰老的另一个特征是：她的记忆在渐渐退去。

不是汐不想告诉鹿笙自己的全名，而是在一轮又一轮的副本消耗中，她己经忘记了自己最初叫什么了。

只记得名字中好像带个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