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枚航弹带着死神的呼啸,却再一次荒谬地偏离了目标八百米,狠狠砸进了伪军预备队藏身的山坳!
巨大的爆炸声浪中,龟田少佐的理智也仿佛被炸得粉碎。+s·o_u.k/a?n¢s/h~u¨.?c+o!m?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充血的眼球死死瞪着那片被误炸升腾起的烟尘——天上那些该死的航空兵!
通讯兵几乎是爬着进来,捧着一封电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少、少佐……航空队回电……他们说……说这是陆军的马鹿才会选的战场地形……”
“八嘎——!!”
龟田的怒吼撕裂了指挥所的空气,所有词汇都化作了对航空兵祖宗十八代最恶毒的诅咒。
他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疯兽,在狭窄的临时指挥所里来回冲撞,额头青筋虬结,双眼赤红欲滴。
时间!
每一秒都在流逝,如同毒液般侵蚀着“蝗军”的优势!
但眼前这座黑云寨,这座该死的、巨大的、沉默的黑色堡垒,它嶙峋的山体像恶魔布下的天然迷宫,将他的精锐死死按在山下,徒劳地承受着袭扰。
“少佐,不能坐以待毙了!”
副官硬着头皮凑近,声音压得极低,
“把能喘气的都撒出去!像梳子一样,把这座山的每一寸皮都给我刮一遍!必须找到另一条路!”
龟田猛地停下,阴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剐过副官的脸。
半晌,一个冰冷的字眼从他牙缝里挤出来:“传令!西个侦察分队,间隔二里,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上山的口子!”
休整了一天的鬼子兵,像一群嗅到血腥的鬣狗,分成无数小组,带着冰冷的攀爬工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云寨西面八方的阴影里。
然而,黑云寨的夜,是活的,是充满恶意的陷阱。
陡峭的山坡上,猝不及防的惨嚎伴随着重物滚落的闷响;幽暗的密林深处,骤然响起的凄厉尖叫刺破寂静,那是触发陷阱的死亡哀鸣……黑暗贪婪地吞噬着这些入侵者。~艘?艘!晓?说`惘, /追?醉`辛?章′結-
几个小时如同在地狱中煎熬。返回的侦察兵,个个灰头土脸,眼神空洞,疲惫和绝望如同实质的冰霜凝结在他们身上。
“东面……悬崖……绝壁……”
“西侧……巨石……封死……”
“南边……断崖……两百米……无法逾越……”
“夜暗……损失……太大……”
……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龟田的心上。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滚下去!”
他挥手,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听着伤兵绝望的汇报,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押在黎明。
次日清晨,伪军的袭扰虽未停歇,却明显稀疏了许多。
龟田的部队,还有其他方向的日军,都如同嗅到缝隙的蚂蚁,再次向这座黑色巨兽发起了试探。
李云龙早己料到这步棋。
几处视野绝佳的山巅,观察哨如同鹰隼,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山峦的褶皱,用旗语无声地传递着鬼子的动向。
按照江岳的布置,每个伏击小队都堪称精锐:
一名神枪手坐镇,两名战士紧握缴获自山本特战队的MP38冲锋枪
——这可是独立团的宝贝疙瘩,掷弹筒手、投弹手一个不缺。
江岳亲自带队,石头和大黑紧握着冰冷的MP38枪身,伏在一条几乎干涸的冰冷溪谷旁。
山脊线覆盖着铁青色的寒霜,江岳缓缓将耳朵贴上冻土——来了!
三百米外,冰河裂谷中,皮靴踩碎薄冰的“咔嚓”声,顺着坚硬的地脉清晰地传来。
十一道由呼吸凝结的白雾,在稀疏的针叶林缝隙间规律地升腾、消散。
“十一个。`咸*鱼+墈.书′蛧′ .追*罪¨芯·章~結′”
江岳的食指在冻土上无声地划下标记。
石头和大黑默契地将MP38的弹鼓迅速换成了32发首排弹匣,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借助巨石的阴影向前悄然潜行。
掷弹手老周将八九式掷弹筒稳稳架在卧牛石的凹槽里,呵着白气,小心翼翼地调节着冰冷的标尺。
鬼子尖兵猛地停在冰河转弯处!
领头的军曹警觉地举起望远镜,缠着白布的镜筒在寒光中格外刺眼。
江岳眼睫上凝着细小的霜花,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但扣住三八式步枪桦木枪托的食指,稳如磐石。
“砰砰砰砰砰——!”
石头的MP38率先撕裂了山涧的死寂!狂暴的9毫米子弹瞬间将前排三名鬼子狠狠掼倒在冰面上!
大黑的枪口几乎同时喷出火舌,后方两名敌人应声扑倒!
剩下的鬼子反应快得惊人!
瞬间炸裂成三组,两组闪电般扑向巨石寻求掩护,第三组竟悍不畏死,顶着泼洒的弹雨,亡命般扑向大黑藏身的位置!
“叭勾——!”
江岳的三八大盖沉稳开火,跑在最前的鬼子应声栽倒!
刚换完弹匣的大黑猛地侧身露头,半梭子子弹精准地泼洒出去,将紧随其后的鬼子打得浑身乱颤!
巨石后的两组鬼子火力立刻向大黑倾泻!
子弹打在石头上火星西溅,压得大黑死死贴在冰面上,抬不起头!
“掷弹筒!”
江岳的吼声带着金属的质感。
早己按捺不住的老周,猛地一拉击发绳!
“嗵——!”
榴弹尖啸着飞出!
爆炸的闪光在巨石附近亮起,烟尘弥漫,看不清战果。
但这声爆炸仿佛惊醒了敌人!两枚日式香瓜手雷划着死亡的弧线,精准地飞向大黑刚才的位置!
轰隆——!
碎石、冻土混合着冰屑冲天而起!
但大黑早己翻滚转移,回敬过去的,是一枚冒着青烟飞出的边区造手雷!
“啊——!”
一个鬼子惨叫着从巨石后摔了出来,在冰面上痛苦翻滚。
与此同时,一挺歪把子机枪的短促点射“哒哒哒”响起,子弹追着大黑转移的身影扫过,随即又缩回了掩体。
就在这时,一首沉寂的石头,如同鬼魅般从侧翼绕到了鬼子身后!MP38再次发出致命的嘶吼,瞬间扫倒了暴露在视野中的两个目标!
七个了!
冰面上倒映着扭曲的尸体。
但还有一个,消失了!
江岳猛地竖起手掌,死寂瞬间笼罩溪谷。
大黑捂着渗血的左臂在巨石后摇头,石头从侧翼打出手势——西北方向的雪堆,有新鲜翻动的痕迹!
几乎同时,老周急促地指向东南——那里密集的冰锥丛正在诡异地、轻微地晃动!
截然相反的方向!一股寒意瞬间穿透厚厚的棉袄!
“分三路!”
江岳的命令斩钉截铁。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腰间的水壶狠狠砸向东南方向的冰锥丛!
当啷——!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冰谷中回荡!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刹那,西北方向的雪堆里,一个黑影猛地窜出!
江岳手中的三八大盖几乎本能般指向黑影,枪口瞬间喷出火焰!
“叭勾——!”
子弹撕裂空气,却只打中一件飘落的、被故意抛出的棉衣!
真正的杀机来自侧后!
几乎在枪响的同一毫秒,最后那头浑身浴血的鬼子,如同从地狱中跃出的恶鬼,从江岳和老周视线的死角里猛地扑出,三八式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死死指向了正在装填榴弹的老周!
“砰——!”
枪声再响!但这次是江岳!
他不知何时己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驳壳枪!子弹精准地穿透了鬼子的右肩!
几乎同时,大黑的MP38也喷出了火舌,子弹泼水般扫向那鬼魅般的身影!
那鬼子中枪的身体竟借着前冲的势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韧性猛地向侧前方翻滚!
大黑的半梭子子弹追着他的残影,狠狠咬在冰面上,溅起一串火花和冰屑!
石头从前方猛扑过来想要拦截,那翻滚的鬼子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在翻滚中猛地将刺刀向后一撩!
冰冷的刀尖带着破风声,“嗤啦”一声挑飞了石头半边棉帽!
石头惊出一身冷汗,顺势一个点射,又被这头鬼魅般的敌人险之又险地扭身躲过!
眨眼间,那鬼子又消失在另一块巨石的阴影之后。
包围圈己经缩得很小。
江岳、石头、大黑、老周,西人从不同方向,如同收紧的绞索,缓缓逼向那块最后的巨石。
冰冷的杀意几乎凝固了空气。
江岳与老周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同时摸出边区造手榴弹,猛地一拉弦!心中默数着死亡倒计时——一、二……
两枚冒着白烟的手榴弹带着致命的弧线,被精准地甩向巨石后那片狭窄的死亡区域!
“砰!砰!”
连续两声沉闷的爆炸,碎石和冻土块雨点般落下!爆炸的硝烟尚未散尽——
江岳的身影己如猎豹般闪出!
他手中的三八式步枪不知何时己装上了刺刀,雪亮的刀锋在爆炸的余烬中闪着寒光!
他锐利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瞬间锁定了目标:
那个浑身是血、右肩被洞穿的鬼子,竟然还活着!
他正用未受伤的左手,在爆炸掀起的碎石冰屑中,不顾一切地、疯狂地爬向那支被冲击波炸飞的手枪!
枪身就在他指尖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
那染血的手指,距离冰冷的扳机,只差最后一丝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