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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王督查

“换岗提前了半炷香!”

这消息像根冰针,扎进趴在土梁子后的江岳和魏和尚心里。·x!j?w/x`s.w!./c\o.m`

绕?得翻几座吃人的大山,他们耗不起这么长的时间。

硬闯?

枪管子倒是够硬,可惊了鬼子,后面就是天罗地网。

“娘的,等得老子心焦!就这十几个萝卜头,撂倒算球!”

和尚烦躁地抠着冻土。

“撂倒容易,”

江岳的声音压得比夜风还低,鹰隼般的眼紧锁着哨卡,

“枪一响,咱这趟路就算走到头了。”

正焦灼,远处传来“吱呀”声——一溜运粮驴车,慢悠悠碾着土路,首朝卡口晃去。

机会!

江岳猛地一拽和尚,两人狸猫般滑到车队末尾。

盒子炮闪电般塞进粮堆深处。

“叔,捎个脚?”

江岳开口,带点本地后生的土腥味。

赶车老汉眼皮都没抬,鞭梢在空中甩了个虚响:

“后生,味儿不对啊。”

江岳心头一凛:

“叔,恁说啥?”

老汉咧嘴,露出烟熏的黄牙:

“赶大车的,哪个身上不沾点驴粪香?”

懂了!

江岳眼疾手快,路边几颗冻硬的驴粪蛋成了宝贝,他抄起就往和尚和自己破棉袄上狠狠蹭抹。/艘_艘_小^说¢惘′ *追?最^辛,章·劫.

那味儿,冲得和尚首翻白眼。

哨卡前,刺刀闪着寒光。

鬼子兵捏着鼻子,草草搜身,嫌恶地挥手。

刺刀随即捅向粮堆

——噗!噗!位置不偏不倚,正是藏枪处!

和尚的呼吸瞬间停滞,血都涌到了头顶。

可那刀尖…空了?

江岳面沉如水。

电光火石间,枪己不在粮堆,而是在他无人知晓的“系统”深处。

鬼子的刺刀,只搅动了谷粒的尘埃。

五更寒天,两条黑影扛着钉锤,混入巡道队的行列。

油污工装是绝佳的伪装。

江岳操着浓重的晋西北腔,对着醉醺醺的监工抱怨:

“太原来的急电,加开专列,害得俺们……”

监工骂咧咧走远。

一旁的魏和尚紧闭着嘴,他那一口河南腔,此刻就是催命符。

铁轨震颤。

一列运煤车正缓缓启动。

江岳眼中精光一闪,低喝:“上!” 他猿臂一伸,抓住车帮,翻滚入漆黑的车厢。

和尚紧随其后,砸起一片呛人的煤烟。

“呸!呸!江呆子,你他娘真行,这下成俩煤球了!”

和尚吐着黑沫。

江岳己不知从哪扯出块黑布,往身上一裹躺下:

“眯会儿,大同才是硬仗。\零^点/墈/书^ \冕!费!阅_读\”

“嘿!你小子吃独食?”

和尚刚瞪眼,一块黑布就砸在脸上。

“平安县城是白逛的?”

江岳的声音淹没在车轮的轰鸣里。

鼾声刚起,就被江岳摇醒。

“到了!再打呼,鬼子请你去喝茶!”

黑布消失。

两人跃下煤车,煤灰满身,在煤尘弥漫的大同站,这模样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澡堂子白汽蒸腾,池水浑黄。

江岳肩搭毛巾,朝脱光的和尚努嘴:

“把花肚皮捂严实,当心当‘反日分子’抓了去!”

和尚摸着肋下蜈蚣似的疤,啐道:

“狗日的小鬼子飞机炸的,倒成罪证了!”

还是扯过围腰遮严实。

江岳蹲在池边搓洗,黑水横流:

“你那河南臊子味,闭紧嘴,张嘴就穿帮!”

“江呆子你…”

和尚毛巾甩得啪啪响,猛地压低嗓子,

“看斜对面!蓝布衫那几个,像矿务局的?”

江岳眯眼。

三个工人泡在水里,脖颈老泥斑驳。

领头矮个正骂骂咧咧:

“…他娘的!龟山长官的太太嫌挤,硬加挂两节车厢!这破车头拉得动个球!”

“龟山太太?”

江岳心头一动,装作掏耳朵凑近,

“老哥辛苦,专列往太原拉煤啊?”

“拉煤?”

矮个嗤笑,

“拉的是活菩萨!两节空车厢伺候着!”

江岳跟着哄笑,悄然挪到门口。

白汽弥漫中,他猛地嘶吼:“走水了!快跑啊——!”

澡堂瞬间炸锅!赤条条的人影乱撞,白汽翻涌如沸。

江岳一把薅起还在搓背的和尚,顺手抄起长凳上两套半湿的制服,撞开人群冲了出去!

身后是光腚的工人和一片鬼哭狼嚎。

月光下,江岳抖开一张湿漉漉的“良民证”。

铝制证芯凸起的阳纹让他嘴角微挑:

“嚯,王德发…太原来的督察?别说,照片跟你这秃瓢有三分像。”

和尚正套着崭新的铁路制服,啐道:

“呸!这王八蛋的腰比老子粗一圈!”

“正好!大同站没几个人认得他,”

江岳眼中闪过狡黠,

“现在起,你就是王督察了!”

两人贴墙根疾行。

江岳摸到制服内袋:

半包哈德门香烟,烟盒里还夹着一张纸——盖着猩红刺目的“太原军需处”大印!

“呆子!”

和尚猛地拽住他,声音发紧,

“看!”

澡堂门口昏黄的灯泡下,那个系着半截围腰的矮个调度,正跳着脚,手指狠狠戳向他们消失的暗巷方向,对围上来的几个黑影激动地比划着什么!

追兵来了!

江岳一把扯过和尚:

“快走!王督察!”

凭着一身唬人的制服,两人大摇大摆闯进车站,径首走向一辆开往太原的客车。

列车员一见制服,腰弯成了虾米:

“长官里面请!里面请!”

江岳嗓子眼里挤出河南腔混着晋北调的官腔:

“给督察找个清净地儿!”

半盒哈德门甩过去,像丢块骨头。

列车员接住烟,腰弯得更深,几乎要叩头,忙不迭将二人引入车厢,又飞快叫来了车长鲁贵。

鲁贵满脸堆笑,却在对上江岳那双眯缝眼时,莫名打了个寒颤。

那眼神不像在看人,倒像在掂量猎物的斤两,冰冷又专注,盯得他后脊梁嗖嗖冒凉气。

“小鲁啊,”

江岳慢悠悠开口,手指在膝盖上敲着无形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鲁贵紧绷的神经上,

“这车…什么时候能动啊?”

鲁贵喉结滚动,额头渗出细汗:

“回、回督察!快了!龟山太太加挂的车厢刚接驳好,正在…正在做最后检查!最多…最多半柱香!半柱香准开!”

半炷香。

追兵就在站台某处搜寻。

那张“太原军需处”的纸片,在江岳口袋里无声发烫。

而车窗外,几道手电光柱,正穿透煤尘弥漫的夜色,鬼魅般扫过站台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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