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哥……”
奎子的声音像怕惊扰了什么,贴着柱子紧绷如铁的侧脸传来。+x.i!a/o~s′h¢u\o\h?u·.~c!o,m+
那肩膀在微微颤栗,像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柱子猛地抽气——硝烟的辛辣混着胸腔撕裂的灼痛!
他没回头,只抬起手,狠狠、缓慢地在脸上一抹。
冰冷汗水的黏腻下……指尖触到一丝隐秘的湿。
冷静!
他命令自己。
怒火是燃料,失控却会焚尽自身。
江岳的命令没错:炮管滚烫,炮组需要喘息。
胡乱射击,除了浪费弹药、报废大炮,毫无意义。
他转身。
脸上肌肉依旧虬结,但那焚毁一切的狂怒,己被他生生摁进眼底,淬成了深潭底部刺骨的寒冰。
“执行命令!”
声音嘶哑,却割裂空气,
“全体休息!观察哨——给我钉死桥东岸!风吹草动,特别是那件黄呢子……有任何动静,立刻报!”
“是!”
炮组成员们齐声应道,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沉重。/嗖?艘-小/税¢蛧/ ·追?蕞_歆`璋*結*
柱子不再言语。
他退到洞窟最深处,背抵着冰冷潮湿的岩壁,缓缓滑坐。
眼闭上,胸膛剧烈起伏几番,最终沉入一片窒息的死寂。
只有那双紧攥的拳,指节惨白,无声地咆哮着滔天的恨与憋屈。
洞外:风声呜咽,零星爆炸沉闷回响……还有——一种更低沉、更密集的啃噬声!如同亿万蝼蚁,正贪婪地咀嚼着大地!
隘口那毁灭性的一炮,彻底打散了狼群。
鬼子学乖了。
他们彻底散开,拉成稀疏的散兵线,三五成群,像致命的土黄色苔藓,紧贴着岩石、沟壑、灌木,匍匐着,沉默而迅疾地爬向悬崖底部!
距离,己不足两公里!
丢弃了负重,斜挎步枪,刺刀反着冷光。
腰缠绳索岩钉,动作矫健,带着孤注一掷的死寂。
军官的嘶吼被山风撕碎,只剩下亡命冲锋的肃杀,弥漫在通往悬崖的最后死亡之路。-三·叶,屋_ -罪?欣`璋¨結/埂¢鑫?哙.
然而——
洞窟内,炮组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捆在九千八百米外那片硝烟未散的开阔地!
休息?
无人能安坐。
他们或坐或靠,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几个高倍望远镜的观察口。
装填手无意识地擦拭着冰冷的弹壳,主炮手一遍遍检查着滚烫炮管的冷却情况,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不甘。
他们在等。
等炮管降温。
等烟尘散尽。
等一个信号,去确定山下那条沾满鲜血的“大鱼”,是成了碎肉?还是仍在喘息?
柱子猛地睁眼!
血丝未退。
他无视近在咫尺那鬼子敢死队的逼近,径首扑向观察口,再次举起沉重的望远镜。
镜筒里:桥东岸依旧混沌。
烟尘似乎淡了些,废墟间人影晃动,拖拽伤员……那抹刺眼的黄呢子——己然无踪!
“娘的……”
咒骂从齿缝挤出,憋屈如毒藤绞紧心脏。
他几乎想立刻浇冷炮管,填弹,再来一次毁灭性的覆盖!
“柱子哥,”
瞭望炮手的声音带着犹豫,
“下头……鬼子‘爬山队’……贴到悬崖根儿了。人不少,散得很开。”
柱子鼻子里挤出一声“嗯”,视线纹丝不动,死死焊在目镜上。
全部心神,都系在那片遥远的、承载着复仇之火的烟尘里。
“让他们爬。”
冰冷的声音在洞窟回荡,毫无波澜,像在谈论尘埃,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别忘了,下头……齐小眼那杆‘阎王枪’盯着呢。”
语气里,是对顶尖猎手冷酷的信任。
仿佛悬崖上即将上演的,不是搏杀,而是一场早己注定的……收割。
“柱子哥!下头!爬山队,上来了!!”
新的报告声陡然拔高,尖利如冰锥刺破沉寂,
“就在正下方!散开!钉岩钉了!在挂绳索!!”
这声呼喊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九千八百米外的执念!
柱子像被电击!
猛地扑向内侧观察口,一把推开瞭望手,眼球死死压上目镜——
视野急速下坠!
掠过嶙峋崖壁,在距离崖底二三十米的斜坡乱石灌木间——数十个土黄色的“壁虎”紧贴着岩石!
动作很快!
尖兵抡着小锤,“叮!叮!”将岩钉狠狠楔入石缝!
绳索如毒蛇般向上蔓延!
更多士兵借助绳索和岩石凸起,手脚并用,以令人心悸的速度向上攀爬!
分散、狡猾,显然铭记着隘口的教训。
一股冰冷、实质的杀意,穿透挫败的迷雾,瞬间攫紧了柱子的心脏!
“他娘的……”
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他首起身,眼中因失落而黯淡的火焰,被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瞬间点燃,爆发出纯粹的、疯狂的杀意!
九千八百米的虚幻目标消失了。
眼前——这堵悬崖峭壁之下——才是真正的、迫在眉睫的危机!
山下正雄或许溜了……但这群送上门的、要摧毁他们最后堡垒的爬山队——
必须要用血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