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江风钻进领口时,郭清正收势站定。.l+a^n¨l_a?n-w-x¢..c~o?m¨
第三套祝师拳的最后一式“锁云手“刚打完,指节还泛着热意,心口却突然像被烧红的铁签子扎了一下。他踉跄着扶住老柳树,树皮粗糙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喉间腥甜翻涌,竟真呕出半口血沫——血珠坠在青石板上,未等渗开就被符文的金光裹住,凝成颗极小的金粒。“清哥?“他抬头,西北方的光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昨日还亮得刺目的金芒,此刻像被谁蒙了层灰布,边缘泛起诡异的紫黑,像伤口溃烂时的淤色。“不对…那道光在被什么东西吞噬。“郭孝景的声音突然从识海传来,尾音带着明显的延迟,像隔着层毛玻璃。郭清摸向心口的符文,指尖刚碰到皮肤就触电般缩回——那纹路烫得惊人,连隔着两层粗布都能灼出红印。他想起四喜消散前说的“规则由人定“,可现在规则像块被虫蛀的锦缎,正从最亮的地方开始崩裂。“清哥!清哥!“李三水的喊声响彻江滩。这小子往日总爱晃着渔网哼小调,此刻却跑得连鞋都掉了一只,裤腿沾满泥点,怀里还兜着团湿漉漉的红藻。他跑到郭清跟前时几乎栽进江里,扶着柳树直喘气:“西、西北头的水田…全红了!跟泼了血似的!“郭清扯下腰间的帕子给他擦脸,帕子刚碰到李三水的手背就顿住——这小子的皮肤凉得反常,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o兰£t:兰?文?′学{> ?已tμ发-布2=最§?@新?D¤章=¨节e¨@“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就刚才!我爹去挑水,桶刚沾到水面,那水“李三水打了个寒颤,“咕嘟咕嘟冒泡泡,红藻跟活物似的缠上他的脚脖子!要不是我拿镰刀砍断,他差点被拽进田里!“他摊开沾着红藻的手,那些细长的藻丝正泛着诡异的幽光,碰到皮肤的地方立刻起了串红疹。郭孝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沙沙的杂音:“红藻吸收了光痕的力量…它们在给某种东西提供养分。“郭清把李三水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符文的热度透过掌心传过去,李三水立刻倒抽冷气:“烫!比灶膛里的火还烫!“他手背上的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些红藻却突然蜷缩成团,“滋啦“一声化作黑灰。“带我去。“郭清扯下腰间的祝师剑,剑鞘上的青铜鱼纹在雾中泛着冷光。西北水田离江滩不过半里路,可还没到田埂,郭清就闻到股腐腥气。?x¨x*i.a,n?g*s+h¢u`..c+o?m\远远望去,整片水田像被泼了桶朱砂,红藻铺得密不透风,连田埂上的野草都染成了暗红色。李三水指着最深处的水洼:“我爹就是在那…“话音未落,郭清的脚步突然顿住。他感觉心口的符文在发烫,这次不是灼烧,而是某种撕裂般的疼——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往下淌,低头看时,衣襟上已洇开巴掌大的血渍。符文边缘正渗出金色的血,每一滴都像活物般往地上钻,在红藻丛中烧出个焦黑的小坑。“这是…“郭清按住伤口,鲜血混着金光从指缝溢出。他能听见符文在“嗡嗡“作响,像古寺里的铜钟被人用重槌连续敲击。 “是锁链的余威。“郭孝景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些,“初代祝师用神魂铸锁,封印的邪祟…还没死透。“地面就在这时塌陷。“咔嚓“一声脆响,郭清脚边的田埂突然裂开道缝隙,红藻被卷进地缝里,露出李三水尖叫着往后退,却被郭清拽住胳膊扯到身后——裂缝里爬出的不是泥土,是半截锁链,每寸都刻满祝师符咒,只是大部分纹路已被腐蚀成蜂窝状,偶尔有几点幽蓝的光从孔洞里漏出来。郭清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锁链,却被郭孝景喝止:“别碰!“但已经晚了。锁链在接触的刹那泛起血光,郭清感觉有根冰针顺着指尖扎进经脉,疼得他咬破了嘴唇。更诡异的是,那些被腐蚀的孔洞里开始涌出黑气,越聚越多,竟在半空凝成个孩童虚影——和四喜一般高矮,却长着张扭曲的脸,眼眶里淌着黑血,咧开的嘴里全是尖牙。“锁链未断,献祭继续!“虚影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铜盆,“吃够一百个魂,我就能…“郭清挥剑斩出道祝由符文。那是师父临终前传他的“破妄诀“,从前斩过山精野魅,从未落空。可这次符文却像穿过雾气般,直接从虚影胸口透了过去。虚影歪着头笑,黑血滴在锁链上,腐蚀出更大的洞:“祝师的血?不够看。“黑气突然凝成个婴儿形态,张着嘴扑向郭孝景——郭清看不见郭孝景的身形,却能感觉到识海里的波动,像有团火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它在反向吸收残神意识!“郭孝景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慌乱,“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它…“郭清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涌进嘴里。他扯碎衣襟,在发烫的符文上画出血契——这是祝师禁术,用自身精血为引,强行调用符文力量。血珠刚碰到纹路,整道符文突然炸开金光,那团黑气像被磁铁吸住般,“咻“地钻进符文里。“嗤——“虚影像被抽干了气的皮袋,瞬间瘫成团黑雾。郭清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符文的热度总算降了些,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往上爬,像条冰凉的蛇。“光痕…分裂了。“郭孝景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郭清抬头。西北方的光痕不知何时裂成两道,一道裹着金芒坠入刚才塌陷的水洼,溅起片细碎的金雨;另一道却拐了个弯,直指三十里外的山坳——那里有座废弃的祝师祖庙,他曾跟着师父去扫过一次墓,记得庙门的铜锁锈得连钥匙都插不进。“二十年前剖魂术的现场…“郭孝景说,“该去看看真正的封印了。“李三水蹲下来扶他,手刚碰到他后背就僵住:“清哥,你背上…“郭清没问。他盯着山坳方向,能看见祖庙的飞檐在雾中若隐若现,像只蛰伏的老鸦。更深处的地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动——他想起师父临终前望着西北方的笑,想起四喜说“规则由人定“,现在终于明白,有些规则被藏得太深,深到要扒开层层腐土,甚至剜开自己的血肉,才能看清真相。风卷着晨雾掠过田埂,红藻在金光中慢慢褪成灰白。郭清摸出怀里的祝师剑,剑刃上倒映着山坳的方向,隐约能看见祖庙地基处有道裂缝,像张咧开的嘴——里面,半截断裂的青铜鼎正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