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闭合的刹那,郭清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y_u+e\d!u`y.e..+c?o.m/
门轴吱呀声里混着邪灵抓挠门板的尖啸,像无数指甲在磨铁板。他背着阿宝,能清楚感觉到孩子的额头烫得惊人,小胳膊圈在他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弱,连喘息都带着滚烫的潮气。“走!“李三水的桃枝烧得噼啪响,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映出前面狭窄通道的轮廓。通道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红的夯土,霉味混着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王铁匠和张猎户举着火把走在最后,火光摇晃中,郭清看见墙缝里爬着指甲盖大的黑虫,背甲泛着幽绿,和邪灵眼睛一个颜色。“阿清,左边!“云中鹤突然出声。郭清转头,就见通道转角处的石壁上嵌着半块青铜鱼首,鱼嘴大张,正对着他们的来路——方才那些黑虫正顺着鱼嘴往外涌,像团流动的黑雾。他刚要调整脚步,背上的阿宝突然抽了抽鼻子:“郭叔叔,腥......“话音未落,孩子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身子直颤,额头的汗滴落在他后颈,烫得他心口发紧。“快!大厅应该不远了!“小梅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这姑娘不知何时摸出了银针,左手攥着药囊,右手的针在火把下泛着冷光。-p′f·w^x¨w`._n?e/t\她刚才被李三水推到最前面探路,此刻正扒着通道尽头的石拱,回头时发梢沾着墙灰,“石像的影子照过来了!“郭清抬头,就见石拱外投来两道幽绿的光——像两盏悬在半空的鬼火。他加快脚步跨出通道,入目是座足有三层楼高的大厅。正中央的石像足有两人合抱粗,鱼头人身,鳞片上沾着暗褐色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锈),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乒乓球大小的绿玉嵌在眼眶里,表面爬满蛛网似的裂纹,正对着他们的方向。“那是......镇水将军?“李三水的桃枝突然晃了晃,火星子落进他鞋窠里,疼得他跳脚,“我爷爷说过,这庙供的是管江潮的神!可这眼睛......“他没说完,因为石像的肩膀突然动了。“轰!“地动山摇。石像的石臂砸在地上,碎石飞溅,王铁匠举着火把的手被擦了道血口子,火把“啪“地掉在地上。郭清本能地蹲下护住阿宝,就见石像的脖颈发出“咔咔“的裂响,鱼头缓缓转向他们,绿玉眼睛里的幽光更盛了,连地上的碎石都被吸得往那边滚。“分散!找柱子!“郭清吼道。他能听见孝景的小刀在掌心发烫——残神的意识像根细针,扎着他的神经:“石像有煞脉,活人血养着!“他背着阿宝往左边的石柱子跑,眼角余光看见云中鹤挥剑斩向石像的膝盖,剑刃刚碰到石鳞就“嗡“地弹开,震得他虎口崩裂;李三水举着烧红的桃枝扑向石像的右眼,可还没近身就被一股腥风掀翻,撞在柱子上;小梅则蹲在右边的供桌后,指尖的银针“叮“地落在地上——她盯着供桌下的青石板,脸色骤变。*5*k?a_n+s¨h¢u~.^c?o^m~“郭大哥!“小梅突然尖叫。她扒开供桌前的积灰,露出石板上的刻痕:“这些符文!和门楣上的鱼纹一样!“郭清借着张猎户重新点燃的火把看过去,就见青石板上的纹路弯弯曲曲,像被刀刻进石里三寸,边缘还凝着暗褐色的血迹。孝景的小刀在他掌心划出一道血线,残神的声音突然清晰:“逆刻镇灵纹!这石像不是神,是......““嗷——“石像的吼声比庙外更响。 这次郭清看清了,石像的鱼嘴张到能塞进个成年人,喉咙深处泛着幽绿的光,像是有活物在里面蠕动。阿宝突然在他背上挣扎起来,小身子滚烫得惊人,额头的汗滴落在他后颈,竟发出“滋啦“的声响。孩子的手指抠进他衣领,哑着嗓子喊:“光......我试试......““不行!“郭清急了。他知道阿宝的光明之力是拿命换的,上回驱水祟时这孩子烧了三天三夜。可阿宝已经闭上了眼,睫毛剧烈颤抖,额心渗出淡金色的光——那光像根细弱的线,缠上石像的绿玉眼睛。石像的动作顿了顿,绿芒暗了几分,可阿宝的小身子却开始发抖,指甲深深掐进郭清肩膀。“小梅!符文怎么解?“郭清咬着牙,把阿宝往上托了托。他能感觉到孩子的心跳快得离谱,像擂鼓似的撞着他后背。小梅已经趴在地上,指尖顺着符文纹路摸索:“是锁灵阵!逆着刻的,所以石像被邪祟控制了!得用祝师血引......“她突然抬头,“你身上有孝景的血契!“郭清瞬间明白。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涌进嘴里,然后对着石板上的符文喷了出去。孝景的小刀突然从他掌心飞起,刀尖蘸着他的血,顺着符文轨迹游走——残神的力量顺着血线钻进石缝,青石板上的刻痕开始发亮,从暗红变成金红,像被点燃的导火索。“吼——!“石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它的石臂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整个大厅都在晃。郭清踉跄着撞在柱子上,却死死护着背上的阿宝。就见石像的绿玉眼睛突然炸开,碎成千百片,溅在墙上发出“叮叮“的脆响。接着,石像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里面裹着的铁链——粗如儿臂的铁链,缠着一具发黑的骸骨,骸骨的喉咙里还卡着半块绿玉。“停了......“李三水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桃枝烧得只剩半截。云中鹤的剑还指着石像,可那庞然大物已经彻底不动了,只剩铁链拖地的声响在大厅里回荡。小梅瘫坐在供桌旁,抓着药囊的手还在抖,却还是挣扎着爬过来,摸出退热散喂给阿宝:“烧得更厉害了......得找地方歇。“郭清擦了擦脸上的血,抬头看向石像背后。那里有扇半掩的石门,门内漏出的风比大厅里更冷,带着股潮湿的江腥味。孝景的小刀突然扎进他手背,在掌心刻出两个字:“更深。““走。“郭清调整了下背上的阿宝,孩子的小脑袋歪在他肩头,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他看向云中鹤,后者点了点头,剑刃挑起一截铁链;李三水捡回桃枝,火星子在他粗糙的掌心里明明灭灭;小梅把药囊系紧,银针重新别进发间。石像背后的石门吱呀一声,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门内的黑暗里,传来江水拍打岩石的声音——比庙外更响,更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江水,往这里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