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心脏在黑暗中泛起幽光，旧神的声音像被千年江水浸泡过的青铜钟，撞得众人耳膜发疼。°t新e′完/?本￥@@神￠站[#> >/更2.新|最!￡?全??:

郭清的指尖还贴在心脏表面，能清晰感觉到那团古老意识正顺着血脉往他神魂里钻，带着冰碴子般的刺痛。

“为何唤醒我？“旧神的困惑里裹着钝刀割肉般的压迫感，“你们又是否明白代价？“

江婆婆的膝盖最先触到青石板。

她佝偻的脊背抖得像深秋的芦苇，布满皱纹的手抠进石缝里，额角重重磕在地上：“请...请神庇佑渔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年轻时见过的祭典画面在脑子里翻涌——红布裹着的祭坛，被海草缠住的青铜鼎，老祭司说旧神沉睡时会做噩梦，噩梦漏出来就成了江怪。

郭清的神魂裂得更厉害了，像被小孩揉皱的符纸又被撕开一道口子。

他望着江婆婆花白的发顶，忽然想起四喜生病那天，这老人颤巍巍端来的姜茶。“代价？“他喉咙发腥，却笑出了声，“我们明白的。

四喜的魂被水祟吞了七魄，李三水的娘在鲥鱼节被江怪拖走，赵捕头为了封江怪连骨头都碎在江底——“他的手指深深陷进心脏纹路里，“我们早就活在代价里了。“

“住口！“沈青衣突然尖叫。

她左肩的焦洞还在渗血，染得月白裙裾像浸了血的纸。.8*6-k.a,n~s-h*u*.′c\o.m¨

刚才那道赤焰烧穿她画卷时，她分明看见残卷里飘出几缕金光缠上郭清——原来这祝师早就在谋划，用自己当引子，把旧神从沈家养了百年的“灵“壳子里拽出来。

她踉跄后退，靴跟磕在破碎的晶石上，“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唤醒的是什么！“

“我知道。“

一道虚影从虚空里渗出来。

赵玄的残魂半透明的，腰间还挂着那柄断成两截的捕头刀，刀鞘上“巡江“二字已经模糊。

他望着旧神，眼底有烬火般的光：“它曾是护江的善神，后来贪食活人祭典，被先代祭司用神魂封在这心渊里。“他转向郭清，声音突然轻了，像当年教小捕快们认江妖时的语气，“你唤醒的不是护佑，是被封印前最后一丝执念。

如今它要醒，要么带着记忆重归神位，要么...“他的虚影晃了晃，“要么把这方天地连人带魂都吞了，补全它残缺的记忆。“

郭清的呼吸顿住了。

他想起残卷里那句“旧神守恶“——原来守的不是恶，是自己堕落的罪。

心脏在他掌下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他皮肤冒烟：“所以赵捕头，您当年用命封它，是怕它醒？“

“我怕的是你们这些傻小子，总想着用命换希望。“赵玄残魂的手虚虚按在郭清肩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精×??武t小?说?.网/o [§?无+?错~??内?容￡

用你和残卷的命契，把它重新封进沈家那团假壳里，至少渔村还能多活十年。“

“来不及了。“

锈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比这句话先到。

李三水举着柄缺口的铁剑冲过来，袖口还沾着渔村晒网的盐粒。

他前天听四喜说胡话时嘟囔“斩了黑心就能回家“，连夜翻出他爹埋在灶膛里的老剑，顺着郭清留的符印摸进了遗迹。

此刻他涨红着脸，剑尖直戳旧神心脏：“四喜说的！

斩了它就能救所有人！“

“李三水！“柳如烟的残卷“唰“地展开，却只扫到他后背的布襟。

郭清想扑过去拉人，可神魂裂得太厉害，腿像灌了铅。

阿满尖叫着去拽李三水的裤脚，被他甩得撞在墙上。

林十一后颈的纹路突然灼烧起来，他捂着脖子后退，却还是喊了句：“那是神体！“

太晚了。

锈剑“嗤“地扎进心脏表层，暗红的“血“溅在李三水脸上。

他愣了一下，举剑的手开始发抖——那根本不是血，是泛着荧光的液体，沾在皮肤上像被火烤，滋滋冒白烟。

旧神的沉默像块大石头，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愚蠢的人类。“它终于开口，声音里没了困惑，只剩无尽的疲惫，“你们终究还是选择了毁灭。“

话音未落，整座遗迹开始震颤。

青石板裂开蛛网纹，晶石壁上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一盏接一盏熄灭。

阿满死死攥住柳如烟的裙角，他的眼白又泛起诡异的幽蓝——那是通灵天赋在预警，“要...要塌了！“

林十一突然拽住郭清的胳膊。

他后颈的纹路已经烧出血痕，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时空乱流要来了！

旧神苏醒会撕裂这方空间，要么被卷进无尽轮回，要么...“他望着郭清掌下的心脏，“要么彻底和它绑定。“

郭清能感觉到神魂在分裂。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可他听不清内容——他的视线里只有李三水脸上的荧光血，江婆婆还跪在地上，额头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和沈青衣的血混在一起；赵玄的残魂正在消散，像被风吹散的灰。

“四喜。“他轻声说。

那天四喜缩在草席上，小脸烧得通红，抓着他的手腕呢喃：“郭叔叔，我梦见有个老爷爷，他说他困在黑房子里，好孤单。“原来那不是水祟的幻觉，是旧神的意识漏了出去，缠上了最干净的童魂。

“我不是你的工具。“他闭了闭眼，系统之力在经脉里乱窜，祝师血脉像团火，烧得他骨头都疼，“也不是你的奴仆。“他张开双臂，神魂从裂痕里涌出来，像金红的丝绦，缠上旧神的意识，“我是你的见证者。“

心脏突然剧烈跳动。

郭清的神魂被扯进黑暗里，他看见无数碎片——青铜祭台，被血染红的江水，赵玄年轻时的脸，举着剑喊“退下“；看见自己小时候，跟着师父学画驱邪符，师父说“祝师的命是火种，要么照亮别人，要么烧尽自己“；看见四喜的魂，像只小蝴蝶，在心脏最深处扑棱翅膀。

“叮——“

有什么东西碎了。

旧神的心脏重新跳动，这次是鲜活的、有力的，像年轻人的脉搏。

一道金光从心脏里冲出来，贯穿天地。

柳如烟的残卷突然发出清鸣，符纹全部亮起；林十一后颈的纹路开始愈合，渗出的不是血，是淡金色的光；李三水脸上的荧光血被金光一照，“滋啦“一声化作青烟；江婆婆抬起头，看见金光照在青石板上，映出她年轻时的模样——在旧神祭典上，她捧着香烛，眼里是纯粹的信仰。

阿满揉了揉眼睛。

他的眼白褪成正常的黑，却看见更清晰的东西：旧神的意识里，缠着郭清的神魂，像两根交缠的藤。

“他回来了。“

遥远的江畔，四喜突然睁开眼。

他原本发白的嘴唇有了血色，小手摸向自己心口——那里有团暖暖的光，像郭叔叔摸他头顶时的温度。

金光如潮水般漫过心渊空间，所到之处，破碎的晶石重新凝结，裂开的青石板开始愈合。

而在这光的最深处，旧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清晰的记忆：“原来...我曾是被人类守护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