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据点里的炊烟混着硫磺味在半空纠缠。*搜`搜,小/说\网? ?更`新+最¢全¨
陆醉川蹲在沙袋堆后,往喉咙里灌了口烧刀子,辛辣顺着食道窜进眼底——这是他昨夜守了半宿后的惯例。
远处,钱大帅的卫兵正用玄铁鼎碎片擦拭枪管,金属刮擦声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陆兄弟!"
中气十足的唤声惊得他手一抖,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
钱大帅骑在枣红马上,皮靴锃亮得能照见人影,身后跟着四个扛木箱的卫兵,"咱昨日说的那事,该有个准信了吧?"
陆醉川把酒葫芦往腰上一挂,起身拍了拍裤腿的土。
自打进了这据点,钱大帅的热络劲就跟三伏天的蝉鸣似的,黏糊得让人难受。
他扫了眼木箱上的封条——是昨夜从遗迹里抬回来的,青铜灯台、玉圭、还有半块刻着鬼面的石板,全是能引动阴阳之气的老物件。
"大帅要这些做什么?"他故意把"做什么"咬得极重。
钱大帅翻身下马,皮手套拍了拍木箱:"咱可是带了一个营的弟兄来守这裂缝!子弹是钱,人命更是钱。陆兄弟总不能让咱喝西北风吧?"
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再说了,那裂缝里的红眼睛,指不定啥时候就蹦出来。咱分点东西,也算给弟兄们添个念想不是?"
陆醉川盯着对方帽檐下的金漆帽徽,喉结动了动。
沈墨寒昨夜用阴阳盘测过,那些青铜灯台里封着镇压邪祟的星斗纹,玉圭更是能引动地脉的关键——若真分出去,等那裂缝里的东西冲出来,怕连个镇场子的法器都剩不下。
"大帅。"他伸手按住木箱,"这些物件沾着阴煞,您拿回去怕镇不住宅。\b!i·q¢i¨z*w¨w?.*c^o!m¨"
钱大帅的脸当场拉了下来。
他身后的卫兵下意识摸向腰间短枪,枪套摩擦声在晨雾里格外刺耳。
远处,清风观的小道士正往沙袋上贴雷火符,符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泛青的咒文。
"陆醉川!"钱大帅拍了拍腰间的勃朗宁,"咱敬你是条汉子,可这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昨儿你说借兵守据点,咱应了;今儿你说这些破铜烂铁能镇邪,咱也信了——但总得见点实在的吧?"他指节敲了敲木箱,"要么分一半,要么...弟兄们这就撤。"
空气陡然凝固。
陆醉川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撞得胸腔发疼。
他余光瞥见阁楼窗口,沈墨寒的影子晃了晃,阴阳盘的铜指针突然疯狂旋转——那是有外邪逼近的征兆。
"报——!"
侦察兵的喊声响彻整个据点。
浑身是泥的士兵从东边跑过来,枪托上还挂着半截带血的藤蔓:"东边林子里有动静!少说百来号人,戴着红布扎的旗子,个个身上腥得邪乎!"
沈墨寒的身影从阁楼跃下,玄色裙裾扫过满地碎砖。
她指尖掐了个离火诀,阴阳盘在掌心腾起幽蓝火焰:"血煞之气。"她抬眼看向陆醉川,"是血魔殿的余孽。"
陆醉川的城隍印在袖中发烫。
他突然想起昨夜那声地底传来的钟响——血魔殿最擅用活人血祭引动阴兵,怕是早盯上了这遗迹里的好东西。
钱大帅的脸瞬间白了。
他望着东边密林里翻涌的黑雾,喉结动了动:"陆兄弟...咱刚才的话当没说过。/6`1,看¢书.网^ *无?错′内\容/"
"大帅。"沈墨寒擦过钱大帅身边,指尖在阴阳盘上划出火星,"我有个折中法子。"她转向陆醉川,"那些刻着云雷纹的陶瓮,里面装的是前朝祭祀用的五谷,分一半给大帅。剩下的星斗纹灯台、玉圭,还得留在阵眼里。"
陆醉川立刻明白过来——陶瓮里的五谷虽沾过香火,但年头久了早失了灵性,给钱大帅不过是换个由头。
他冲沈墨寒微微颔首:"成。但得等打退了外敌再分。"
钱大帅盯着沈墨寒手里的阴阳盘,又看了看东边越来越近的黑雾,咬了咬牙:"成!但咱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打完仗你不给..."
"大帅。"清风道长拄着拂尘走过来,白须被风吹得飘起来,"血魔殿的血祭阵最喜见血。您若真想分东西,不如先让弟兄们把枪擦亮点。"
东边的喊杀声打断了对话。
最先冲过来的是七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身上的粗布麻衣浸着黑血,手里举着染血的符咒——不是黄纸,是用人皮裁的。
他们每跑一步,脚下就渗出暗红血渍,像一串开在泥里的恶之花。
"结雷火阵!"清风道长甩动拂尘,十二名观中弟子立刻围成圆圈,掌心的雷火符同时炸响。
金红火焰裹着霹雳劈向人群,却见那些人抬手一挡,人皮符突然燃烧,冒出的黑烟竟把雷火裹成了团。
陆醉川灌了口烧刀子,喉间泛起腥甜。
他咬破指尖在城隍印上一抹,青铜印身立刻腾起金光:"城隍显圣!"
金光所过之处,黑雾被逼退三尺。
可那些血魔殿余孽像是早有准备,同时咬破舌尖,血珠溅在人皮符上。
符咒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竟生生撕开了金光。
"小心他们的符咒!"沈墨寒挥出桃木剑,剑身上的八卦纹亮如白昼,"是用活人怨气祭炼的!"
混战中,一道银芒破空而来。
盲眼的小九站在沙袋堆顶,判官笔在指间转出残影。
她虽看不见,却像能洞穿人心——笔尖点在第三个血魔余孽的膻中穴,点在第五个的曲池穴,点在第七个的太冲穴。
那些人突然僵住,接着七窍同时涌出黑血,倒在地上抽搐。
"无眼判官!"为首的血魔余孽突然尖叫,他脸上的血污被震落,露出半张焦黑的脸,"当年就是你坏了我殿主的好事!"
他撕开衣襟,露出胸口刺着的血色骷髅,"今日便用你们的血,祭我血魔殿重生!"
他反手抽出腰间的血色符咒,拍在地上。
地动山摇。
一团血雾从符咒里炸开,凝结成两丈高的血影傀儡。
它浑身淌着黏腻的血浆,眼眶里跳动着幽绿鬼火,抬手就掀翻了钱大帅的机枪阵地。
士兵们尖叫着往后退,铁丝网被踩得七零八落。
"都给老子站住!"钱大帅举着枪朝天连开三枪,"谁退老子崩了谁!"可他的声音被血影傀儡的咆哮淹没,士兵们还是潮水般往后涌。
陆醉川抹了把脸上的血,感觉城隍印上的裂纹又深了一道。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这是过度使用城隍之力的征兆。
可血影傀儡的拳头已经砸过来,带起的风刮得他脸皮生疼。
"小九!"他吼了一嗓子,同时挥出城隍印,"沈姑娘,护好阵眼!"
判官笔的银芒再次亮起,这次却只在血影傀儡身上划出浅痕。
血影傀儡反手一抓,竟把小九整个人甩了出去。
她撞在沙袋上,盲眼的白纱被扯落,露出一双覆着银鳞的眼睛——那是无眼判官觉醒后的真目。
陆醉川感觉喉头一甜,鲜血溅在城隍印上。
他望着血影傀儡再次抬起的拳头,突然想起沈墨寒说过的话:"这血影傀儡是用千人血祭炼的,硬拼只会越打越强。"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血雾照在他脸上。
陆醉川盯着血影傀儡胸口若隐若现的血色符咒——那是它的命门。
可他的酒葫芦已经空了,城隍印的裂纹爬满全身,再用一次...怕是要折十年阳寿。
血影傀儡的拳头带着腥风砸下来。
陆醉川咬碎后槽牙,正要往前冲,余光却瞥见钱大帅的士兵堆里,那个擦玄铁鼎碎片的卫兵突然顿住了——他手里的碎片,正泛着跟遗迹裂缝里一样的幽光。
他突然想起,玄铁鼎是当年镇邪的重器。
血影傀儡的拳头离他头顶只剩三尺。
陆醉川盯着那片碎片,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朝着钱大帅的方向大喊:"大帅!把玄铁鼎碎片给我!"
钱大帅愣了愣,立刻冲卫兵吼:"快!把碎片给陆兄弟!"
碎片被抛过来的瞬间,陆醉川接住,反手刺进城隍印的裂纹里。
青铜印发出轰鸣,金光中竟透出几分玄铁的冷冽。
他望着血影傀儡,突然明白——硬拼或许不行,但有些东西,本就是用来破邪的。
血影傀儡的拳头砸下来时,陆醉川的酒葫芦"啪"地碎在脚边。
烧刀子的香气混着血腥气漫开,他望着血影傀儡眼中的幽绿鬼火,轻声道:"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