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的故事25
陆醒赶紧转了话题,“凌少君打算如何处置妬姬与那只狁?”凌随波略放松下来,眉尖轻轻绞起,“我这就带他们回魔界——妬姬的族人现正策划叛乱,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我昨夜与妬姬已经谈好了条件。.g¨u`g_e?b.o?o·k?.,c_o?www. ”他并不吝啬语言,人界的语言也掌握得不错,音色低沉浑厚,极有磁性。这时有弟子上茶来。陆醒起身替他斟茶,“凌少君这就出发么?”“本来是昨夜便要走的,”凌随波笑了笑,“觉得那副骨架上的锁魂阵很有意思,想过来请教一下大师姐。”他一笑起来,嘴角上挑,深目微眯,面容立刻生动起来,带着一丝灼灼神采,即使身着普通布衣,也掩盖不了那种异样的光华。陆醒低头喝茶,凌随波口中的“大师姐”这会儿正埋在他的被窝里睡得昏天黑地,想必一时半会是无法出来见客了。他轻咳一声,擡起头道:“锁魂阵不在精深,而在量多,李陵在那副骨架上,设了不下三十个锁魂阵。”凌随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腰上的包袱中摸出一样东西递过来。陆醒接过一看,正是那支通身银白的挽月晴岚。“这……”他讶异地望向凌随波。凌随波已将斗笠拿在手上,站起身来。他目光凌厉,说话很干脆,语气里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这支挽月晴岚,是苏黛向你借用的,如今不用了,便该物归原主——苏黛已经是我的人,我不会容许别的人再对她有什么妄想。”陆醒愕然片刻,忍不住笑了,“凌少君放心,我对苏姑娘没有任何想法,何况——”他起身行了一礼,“我得多谢凌少君。”凌随波见他笑如春风,神色真诚,略一点头,将斗笠带回头上,“如此,我便告辞了——父尊早年曾来过中州,他很崇尚中州文化,若有机会,欢迎你们来魔洲大陆做客。”“一定。”陆醒再行一礼,目送他离开。花府事变后,附近的整片区域都成了一片废墟,所幸天渊派弟子事前就将附近的百姓转移,因此没有牵连到什么无辜的人。|:$天£禧tt小{说ˉ网~ £;更D新-?¥最2~快2+不过花家一朝倾覆,凤阳城的大局,也只得数位掌门暂时出面来主持。陆醒仍很低调地坐在末座,听几位掌门激烈地争论不休,发现讨论来讨论去,好像没有丹青阁什么事,干脆找了个借口提前退席。他回了逐月堂,去看了重伤未愈的花渔。花泽守在他身边,细心地照顾着大哥,兄弟俩都显得很平静,对这样的一个结果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陆醒躬身检查了一下花渔的伤势,在他床头坐下。花渔沉默不语,花泽笑嘻嘻道:“名利来的快也去得快,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我已与大哥说了,等他伤好,便送他们一家去南鹤洲,大哥也是偃师,手艺不错,养活一家不成问题,至于我嘛……”他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云游四海,走到哪儿说到哪儿。”陆醒不由莞尔,“嫂子和蓁儿呢?”“瑾娘自是随我,”花泽道:“蓁儿想学制偃之术,已与李偃师说好,会随她去青宴山。”“是吗?”陆醒颔首,“如此也好,今后若有需要,随时找我。”他回了步雨楼,看见李陵穿戴整齐,正坐在门口的青石凳上等他。“你什么时候起床的?”他笑道,想起昨晚说过的话,上前将她抱起来,准备抱她进门。她笑意盈盈地圈住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我是来告别的。”“告别?”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舍地放她下来,“怎么说走就走?”“今晨收到师父的信,她已回了青宴山,让我尽快回去,说有事要交代。”她笑道。“不能迟两天再走么?”他搂紧她,“我在这里还有些没处理完的事,你就当陪我,我舍不得让你走。”她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此间事已了,我也在外玩了两个月,再不回去不像话了——我在青宴山等你。¢x,i·n~w,a+n+b·e+n!.^o~r·g?”陆醒无可奈何,只得作罢,“好吧……你再等片刻,有东西要给你。”他令竹墨取来一个长条形的玉雕锦匣,“这株幽昙,你带回青宴山,请令师和锦烜大师斟酌着入药。”李陵轻轻揭开盖子,里头的丝缎衬底上,放置的正是那株盛放过的幽昙。娇花虽谢,但瓣蕊的精华渗入根茎,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着它的生命和价值。她轻轻嗅着那缕散开的淡淡芳香,合上匣盖,郑重收好。一个月后,已是初夏季节。青宴山上的樱花梨花已谢,遍山郁郁葱葱,峰峦叠翠,削壁间藤萝悬绕,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山顶的宴亭一侧,耀在叠壑间的清流瀑带上,似万点金光倾泄飞舞。亭中坐了四人,李陵和陆醒坐在一起,对面则是两人的师父秦惜晚和拂云叟。窝在亭角上晒太阳的鹦鹉大刀突地展翅,落到亭栏上,扑腾两下,张口吐出两句话语。“这么晚,你怎么来了?”“难道只许你来去纵意,就不许我夜探香闺?我在横云馆苦等了半日……你为何不来?” 陆醒和李陵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昨晚陆醒上了青宴山,难忍思念,夜里悄悄找去了李陵的住所飞阳馆,敲响了她的窗扉,只没想到切切私语,竟被这只隐在暗处的鸟听去了大半。大刀说得高兴,抖抖翅膀,飞到亭角上,继续叽哩哇啦地学着一女一男说话。“这里是青宴山,你师父和我师父都在山上……”“难道我们还要讲究那些虚礼不成?”陆醒尴尬地扶额低头,李陵涨红了脸,跺脚嗔道:“陆醒,你去把那只坏鸟给我捉下来。”“这不好吧……”他面有难色,低声道。对面的秦惜晚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的表情,觉得心情非常愉快。李陵霍然起身,准备亲自去捉这只坏鸟,大刀翅膀一扑,迅速飞走,还不忘甩下两句。“那你去把窗户关了吧。”“先让我抱一抱……”李陵悻悻回来坐下,陆醒面红耳赤,强作镇定。佛云叟啧啧有声,诧异地对他这位大弟子说:“你不是一向很守礼的吗?”秦惜晚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了,别理那只鹦鹉,继续说正事。”她面容一肃,看向如坐针毡的陆醒,“我们虽不讲求什么俗世“虚礼”,但你们俩既要结为伴侣,该有的诚意还是要有。”陆醒连忙点头,“晚辈明白。”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卷抽,双手奉上,“这是我准备的聘礼。”秦惜晚接过展开,是他画的一副女子画像。画中人自然是李陵。她一袭青衣,翩然坐于亭中,旁边樱树芳菲如云,花雨纷纷,如梦如幻,画面中有无数樱花花瓣飘飞不止,竟然还有几片从画中飞出,落于秦惜晚指间。秦惜晚挑眉一笑,正准备收好画卷,却见角度变化间方才画面倏然隐去,画中人慵懒侧卧于桃树之下,玩着一支竹笛。丽阳似金,撒在她裙裾之上,光影在她裙下光裸的足踝间闪动不休。再一换角度,画面又成了她斜倚窗前,手持一杆竹枝,身后满园青竹随风而荡,沙沙细雨斜飞如帘,湿意扑面而来。秦惜晚满意地收好这帧画。也许这副画没有之前的挽月晴岚那般贵重,但蕴含了无价的情思,更为难得,也更真诚。她与拂云叟对看一眼,一时有点唏嘘。其实当初在商议青宴山与丹青阁的联姻之事时,是想让两个大弟子缔约的,只是秦惜晚考虑到李陵的身体状况,换成了二弟子苏黛。没想到姻缘天定,各有各的缘分,最终还是这两人走到了一起。“阿陵的身体,想必你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秦惜晚叹了一声,“其实我这次外出游历,就是为了多方寻求能替她延命的法子,中州大地广阔无涯,或许在碧云洲之外,还有奇人奇地,能赋予她一线生机。”陆醒略微有点诧异,不由看了眼李陵。李陵眼眶微红,感激地瞧着师父,十多天前她回青宴山见到久违的师父后,就知道了这事。“奇人是没找到,毕竟锦烜大师的医术和针灸之术已是登峰造极,无人可比,”秦惜晚安抚地看了大弟子一眼,笑道:“不过奇地倒是找到了一处,此处位于秋梧洲,名栖风谷,是狐族聚居之所,宝山灵水,如果长居于那处,或许能滋养体脉。”陆醒大喜,“真的?”秦惜晚点头,“我已与狐族长老说好,让我这大弟子在那儿借住,不过究竟能起到多少效用,却是说不准的,先试一试再说。”她停了一停,继续道:“还有就是阿陵拿回来的幽昙,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妙物,她原本虚不胜补,药力稍强一点的药我们都不敢用,幽昙的药效却很柔和,再适合她不过。”“那就好,”陆醒正色道,“一切有劳前辈和锦烜大师了。”秦惜晚笑了起来,“她是我大弟子,我自会尽心——还得多谢你们丹青阁送了她这株宝物。”拂云叟在旁道:“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了。”“不,”陆醒忙纠正师父,深深看了李陵一眼,“它是阿陵自己凭本事得到的,何况挽月晴岚已经归还丹青阁,这株幽昙本应属于青宴山。”秦惜晚心情大好,点着头道:“话虽如此,没有你邀请她去参加偃师之会,她也拿不到这宝物,可见上天有好生之德,也必是不忍见她英年早逝。”一年半之后,又逢早春。自丹青阁掌门与青宴山首席大弟子结为伴侣后,丹青阁与青宴山两个门派来往更频,亲厚犹如一家。这日丹青阁位于渺霞山的总堂内,来了一位熟人。正于听雨轩内收拾书卷的陆醒吃了一惊。“年四?今日怎么想起来丹青阁?”年行舟在他对面坐下,踌躇片刻才道:“我刚刚去了你们这里的藏书阁,但找不到我想要的典籍。”陆醒忙放下手中书卷,笑道:“你要找什么典籍,说给我听听,我帮你找。”“我……自从修习了《望舒剑谱》后,内息就有些奇怪,”年行舟皱着眉头道,“《望舒剑谱》是我一年多前从逐月堂内拿到的,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化解之法。”“什么?你修习了《望舒剑谱》?”陆醒吃了一惊,随即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有些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