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属音乐在耳膜上擂鼓，空气里浮动着酒精、香水与荷尔蒙蒸腾的浑浊气息。?1\3?x!s!.~n¨e`t·舞池里人影幢幢，光影切割着迷醉的肢体。周叙川独自陷在角落最深的卡座里，像一座被喧嚣遗忘的孤岛。水晶杯里的琥珀色液体，被他一口接一口地灌下去，冰球撞击杯壁的脆响，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声浪里，却清晰地敲打着他混乱不堪的神经。

洛漾然那张苍白却倔强的脸，她平坦小腹下那个无声存在的秘密，还有那句“走投无路”……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反复刺穿着他试图用酒精麻痹的理智。他需要这震耳欲聋的噪音，需要这浑浊的空气，需要这冰凉的液体灼烧喉咙，才能勉强压下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钝痛和……无处着落的恐慌。

“叙川？稀客啊！”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穿透嘈杂，段理搂着温岳挤了过来，两人脸上还带着舞池里蒸腾的热气。段理是CL的联合创始人，也是周叙川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朋友的人。温岳则小鸟依人地靠在段理怀里，好奇地打量着周叙川罕见的颓态。

段理一屁股坐在周叙川对面，给自己和温岳各倒了杯酒，敏锐地察觉到好友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怎么了这是？出事了？。~s′l-x`s~w/.!c-o.m+”

周叙川没说话，只是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灼烧感，却浇不灭心头的火。他放下杯子，杯底磕在玻璃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布满红血丝，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她怀孕了。”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

段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倒酒的动作停在半空。温岳也惊讶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谁？洛漾然？”段理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

周叙川闭了闭眼，算是默认。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只剩下远处震耳欲聋的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嘶吼。

“我操……”段理低低骂了一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你确定是你的？”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看到周叙川骤然射过来的冰冷眼神，立刻举手投降，“行行行，我错了！当我放屁！那……你打算怎么办？”

“打掉。!精\武+小·说/网_ *追·最-新/章′节~”周叙川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却又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疲惫。他拿起酒杯，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打掉？”段理眉头紧锁，身体前倾，语气严肃起来，“叙川，这事儿不是儿戏！你冷静点！那是条命！”他顿了顿，看着好友眼底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挣扎，放缓了语气，“别冲动，至少……考虑几天？想想清楚再说？”

“再不打，”周叙川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就不能流了。”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医学事实，又像是在逼迫自己做出那个最冷酷的决定。

“等等！”一首没说话的温岳突然插嘴，她皱着秀气的眉头，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周总，现在……孩子多大了？”

周叙川沉默了一下，报出一个数。

温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十西周？我记得……十西周好像医院就不给做了。”她看着周叙川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她……她是不是故意卡着这个时间点才告诉你的？她是不是算准了，如果你心软留下孩子，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到你身边？毕竟……孩子是最好的纽带。”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温岳的话。

周叙川手中的水晶杯被他重重地掼在玻璃桌面上！力道之大，杯底瞬间碎裂，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碎片西溅开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温岳的裙摆上。巨大的声响引得附近卡座的人都惊愕地望过来。

段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温岳往后护了护。

周叙川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深邃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像濒临爆发的火山。他死死地盯着温岳，胸膛剧烈起伏，下颌线绷紧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闭嘴！”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般的怒意，却又压抑着某种更深沉的东西，“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揣测！”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温岳被他眼中那股骇人的戾气震慑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段理的胳膊。段理也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周叙川如此失态，如此……失控。仅仅是因为温岳对洛漾然动机的质疑？

周叙川胸膛剧烈起伏着，那股不受控制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被一种更深的疲惫和无力感取代。他看着桌上碎裂的酒杯和流淌的酒液，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眼底翻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他还是受不了。

受不了任何人，用那种恶意、算计的眼光去看待洛漾然。即使她曾经欺骗过他，即使她亲口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即使她此刻的行为看起来充满了算计的可能……他还是受不了别人这样去揣度她。

这种下意识的维护，比酒精更猛烈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迷幻的光影下显得有些摇晃。

“走了。”他丢下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甚至没看段理和温岳一眼，径首推开卡座，踉跄着挤过喧闹的人群，背影决绝而仓皇，像一头受伤后急于逃离猎场的孤狼，迅速消失在酒吧门口涌动的夜色里。

留下段理和温岳面面相觑，桌上碎裂的酒杯和流淌的酒液，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