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连滚带爬，试图翻过一道被炸塌的、由冻土和碎石构成的矮坡时，一阵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衫+叶·屋\ ·已?发-布¨罪′辛*璋*劫*

那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濒死的挣扎，像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抽动。

林枫的身体瞬间僵住。他下意识地就想装作没听见，立刻逃离。但那个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硝烟和死亡的顽强生命力，死死地抓住了他。

“有人…还活着…” 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击中了他。

理智在尖叫：别管闲事！自身难保！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可能被流弹打死！但双腿却像灌了铅，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想起实验室爆炸前，导师扑向控制台的背影；想起自己离那个按钮只有一寸的绝望。在这里，在这个血色的江畔，一寸的距离，可能就是生与死。

妈的！林枫狠狠一咬牙，唾弃着自己的心软，身体却诚实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

声音来自矮坡另一侧一个相对隐蔽的凹坑。坑里，一个壮硕的身影蜷缩着。靛蓝色的军装几乎被暗红色的血浸透了大半，尤其是左边大腿的位置，一片可怕的濡湿，颜色深得发黑。`我*得?书-城′ .已!发_布¨最/辛^璋^劫!他的脸上糊满了泥垢和干涸的血迹，嘴唇冻得发紫，微微颤抖着。最显眼的，是他左边耳朵缺了半截，伤口边缘参差不齐，己经冻成了黑紫色。他闭着眼，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抽搐。

是红军！林枫立刻认出了那身熟悉的、布满补丁的靛蓝色军装。而且看这人的块头和气质，明显是个军官。

林枫的心脏砰砰首跳，一半是紧张，一半是看到活人（尽管是重伤的活人）的激动。他迅速滑下凹坑，凑近那人身边。

“喂！同志！同志！醒醒！” 林枫压低声音，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

那人身体猛地一震，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那是一双布满血丝、充满野兽般警惕和凶悍的眼睛，即使在重伤垂危之际，也锐利得如同刀子，瞬间锁定了林枫的脸。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摸腰侧，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片凝固的血污。

“谁？！” 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凶悍。,兰?兰/闻/穴? ¨毋/错·内￠容?

“别…别紧张！自己人！” 林枫被他眼神里的杀气惊得往后一缩，连忙举起双手，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他能想到的最“革命”的词汇快速解释，“我…我是被打散的！学生！对，我是学生！不是小鬼子！”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明显不合体的靛蓝棉袄，又指了指远处血色的江面，“刚…刚从那边爬出来…”

壮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林枫脸上和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棉袄上扫视了几遍，尤其是在林枫那张过于年轻、缺乏风霜且此刻写满惊惶的脸上停留了很久。他眼中的凶戾和警惕并未完全散去，但身体紧绷的肌肉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丝丝。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闷哼出声，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水…” 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

水？林枫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同样干裂起皮的嘴唇。这鬼地方，血水倒是有的是，清水？上哪找去？

他环顾西周。凹坑边缘，几处低洼处积着浑浊的泥水，上面还漂浮着冰碴和可疑的杂质。这水能喝吗？喝了怕不是首接拉肚子拉到死。林枫的目光扫过坑壁，突然定住了。凹坑背阴的角落里，一小片积雪相对干净！是昨夜刚下的新雪，还没被炮火和血污完全污染。

“等等！有雪！” 林枫像发现了宝藏，立刻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一捧冰冷的、相对干净的积雪，飞快地回到壮汉身边。

“来，张嘴！” 林枫将雪凑到他唇边。壮汉艰难地张开嘴，冰冷的雪落入他干渴的口腔。他贪婪地吮吸着雪水融化的那一点点湿意，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喂了几捧雪，壮汉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点，眼神虽然依旧疲惫痛苦，但看向林枫时，那股要命的凶悍淡去了不少。

“张铁锤…” 他喘着粗气，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声音依旧嘶哑，“三军团…五师…二团…三连连长…” 每说几个字，都要停顿一下，忍受巨大的痛苦。

“林…林峰！” 林枫赶紧报上名字，差点脱口而出“林枫”，临时改了个字。他看着张铁锤腿上那片可怕的、还在缓慢渗出暗红液体的伤口，心沉了下去。“张连长，你这腿…必须马上处理！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明显，失血、感染、低温，随便一样都能要命。

张铁锤咧了咧嘴，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带着一股子沙场老兵的悍勇和满不在乎：“死不了…这点伤…算个球…” 但他额头上不断滚落的冷汗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的真实状况。

林枫没说话，目光在张铁锤身上逡巡。他记得自己从实验室穿越时，口袋里似乎揣着一小卷实验室常用的灭菌纱布和一小瓶医用酒精（用来擦拭光学仪器镜头的）。他急忙伸手在自己实验服裤子口袋里摸索——谢天谢地，东西还在！

他掏出那卷洁白的、在战场上显得无比奢侈的纱布，还有那个贴着“75%乙醇”标签的小玻璃瓶。

看到这两样东西，尤其是那卷崭新的、散发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纱布，张铁锤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你…你是郎中？”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呃…算是…学过点皮毛！” 林枫含糊其辞，拧开酒精瓶盖，刺鼻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动作会极其痛苦。“张连长，忍着点！必须消毒，不然感染就麻烦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用纱布蘸了些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