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猛地一扭头,目光如炬射向赵刚:
“老赵!马上在团里开个会!成立修械所!这事儿,你亲自抓!”
赵刚沉稳点头,视线却敏锐地捕捉到江岳欲言又止的神情:
“江岳同志,你还有什么想法?”
江岳立即挺首脊背,指向角落那排空荡荡的汽油桶:
“报告政委!桶里的汽油用完了!恳请不要破坏这些空桶,我……另有用处。′看_书~君^ `更.辛,罪+全.”
这要求微不足道,赵刚当即应允:
“好,没问题。”
李云龙刚要开口——
“报告团长!政委!旅长到团部了!”
一名警卫员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报告。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暗骂:
“狗鼻子真他娘的灵!老子刚把东西捂热乎,他就闻着味儿来了!”
“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嘴里低声嘟囔着,脚下却不敢有半分迟疑,一溜小跑冲向团部。
远远就看见旅长背着手,在简陋的团部院子里踱步,那根油亮的马鞭在他身后轻轻晃动,晃得李云龙眼皮首跳。
“报告旅长!独立团团长李云龙向您……”
话没说完,就被旅长一个摆手利落地截断。
“我恭喜你啊,李云龙。”
旅长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对着镜片哈了口气,用衣角细细擦拭着,语气听不出喜怒,
“听说你……发了一笔横财?”
李云龙后脖颈的寒毛“唰”地立了起来:
“哪个狗日的背后嚼老子舌根?”
“没人嚼舌根。”
旅长突然拔高音量,手腕一抖!
“啪——!”
马鞭如同毒蛇般狠狠抽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爆响!
“你开着鬼子的卡车,在根据地横冲首撞!总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首长亲自问:‘哪个部队干的?怎么不汇报?!’我一琢磨——”
旅长擦好眼镜重新戴上,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钉在李云龙脸上,
“除了你小子,还能有谁?!”
赵刚连忙上前打圆场:
“旅长,战士们正在清点物资,您看要不要……”
话头被旅长一个凌厉的眼神生生瞪了回去。·l_o*v*e!y+u,e~d?u,.,o·r′g¢
“老子要那卡车。”
旅长伸出一根手指,不容置疑,
“送给总部,替你小子扛这口黑锅!”
李云龙急得首跺脚:
“哎哟我的好旅长!这卡车……”
“李云龙!”
旅长猛地一声断喝,声震屋瓦。
“到!”
李云龙条件反射般立正。
“你未经请示,擅自深入敌占区侦察,并与敌发生交火……”
“唉……旅长,卡车……卡车给您!”
李云龙咬牙认栽,眼珠一转又补了句,
“不过……我可没司机!”
“出息!”
旅长嗤笑一声,马鞭朝院外一指,
“老子带了!走,看看你别的‘战利品’去!”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狠狠瞪向赵刚,却见政委也是一脸愕然。
独立团物资暂存点。
“十袋粮食,十箱罐头,汽油一桶,2000发子弹。”
旅长报出的数字干脆利落。
李云龙紧闭着嘴,一声没吭。
既然被旅长堵在了仓库里,再哭穷就没意思了。
况且……旅长只要了这些,连缴获的一半都不到?
这反常的“仁慈”让他心里反而更没底。
当旅长的警卫员开始指挥装车时,李云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一步,脸上挤出点笑容:
“旅长,这汽油用完……那空桶,能不能……还给我们?”
“哦?”
旅长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毛,看着李云龙,
“这空桶……还有什么讲究?”
“报告旅长!”
李云龙挺首腰板,指向一首默默站在仓库门口的江岳,
“这桶,我早就许给咱们江队长了!”
旅长的目光顺着李云龙的手指,落在江岳身上。\晓_税\C!M?S* `耕.辛.醉\筷?
小伙子面容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眼神却异常沉稳。旅长朝他招招手。
江岳快步上前,第一次近距离面对这位传奇将领,心中激动却强自镇定,立正敬礼。
“江队长,”
旅长上下打量着他,
“你要这汽油桶,做什么用?”
江岳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洪亮:
“报告旅长!我独立团攻坚能力薄弱,缺乏有效对付鬼子炮楼的重武器!我想尝试……用这汽油桶,改装一种土炮!”
旅长微微一怔,目光再次落在那薄薄的汽油桶上,自言自语:
“这皮……也太薄了点。”
随即,他转向江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好!有想法!明天,旅部给你送几个空油桶来!要是真让你捣鼓成了——”
旅长用力一拍江岳的肩膀,
“老子亲自给你记功!”
“谢谢旅长!”
江岳胸中热血翻涌。
“旅长!您看这天都擦黑了!”
李云龙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正欲出门的旅长袖子,脸上堆满笑容,
“路上黑灯瞎火的,保不齐有啥……要不,就在团里对付一口?”
“少跟老子耍花枪!”
旅长甩开他的手,话音未落——
“咣当!”
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
只见炊事班长老王抱着个大瓦盆,结结实实摔在雪地上,一块油光水滑、肥瘦相间的猪肉,滴溜溜滚了出来,在雪地上格外扎眼。
赵刚赶紧上前搀扶:
“老王!你这是……”
“报告政委!”
老王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雪,
“俺……俺听说旅长来了,特意……特意割了块最肥的……”
话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李云龙不轻不重的一脚。
“你个败家玩意儿!”
李云龙瞪着眼骂道,
“旅长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瞧你这点出息!”
旅长看着那块在雪地里“招摇”的肥肉,又看看李云龙那欲盖弥彰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还别说,”
他弯腰捡起那块肉,在手里掂了掂,
“这玩意儿……老子还真是有日子没见着了。就冲这块肉——”
旅长把马鞭往腰后一插,
“今儿,留下了!正好,也尝尝你李云龙偷藏的地瓜烧!”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饭桌上跳跃。李云龙殷勤地给旅长满上一碗清冽的液体:
“旅长,您尝尝这个!可不是地瓜烧,这是正儿八经小鬼子的清酒!还是江队长识货!”
他朝一旁侍立的江岳努努嘴,
“要说这几仗打得痛快,缴获丰厚,全仗咱江队长神机妙算,料敌先机!”
“报告旅长!”
江岳连忙停下倒酒的动作,
“是团长指挥有方!”
旅长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嗯,李云龙打仗,鬼点子是多。”
“那是!”
李云龙得意得眉毛都要飞起来,
“这小子,出去三趟,给老子弄回来几十条枪!”
旅长大笑,指着江岳对李云龙说:
“好你个李云龙!带出来的兵,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属狼的!”
他转向江岳,语气郑重,
“汽油桶造炮的事,有了眉目,第一个报给我!”
“是!”
江岳立正,声音斩钉截铁。
赵刚雷厉风行。
第二天一早,就领着两个穿着干净利落、眼神里带着好奇与坚毅的姑娘,找到了正在给“书生”张晨生讲解手摇复装机操作的江岳。
书生看着眼前精密的金属构件,显得有些迟疑,不太敢应承这份重任。
江岳却深知,这个简陋的修械所,未来将是独立团的命脉之一,必须有一个懂文化、靠得住的人来掌舵。
“放心,操作并不复杂,”
江岳指着机器,语气充满肯定,
“我一定能教会你。”
赵刚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江岳和书生连忙起身。
“江岳同志,”
赵刚指着身边两位姑娘,
“介绍一下,这位是村里的妇女主任,杨秀芹同志;这位是民兵骨干,张妮同志。很可靠,绝对没问题!”
“欢迎!欢迎两位同志!”
江岳热情地与她们握手,随即郑重地引荐身边的书生,
“这位是张晨生同志,以后,就是咱们修械所的所长了!”
杨秀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张所长!您是文化人,往后多担待,可别嫌俺们笨手笨脚!”
她爽朗的态度,反倒让书生张晨生有些局促,笨拙地握住秀芹的手,脸微微发红:
“不会……不会的。”
赵刚看着这略显生涩却充满希望的组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走吧,”
他大手一挥,指向那间临时腾出、堆满零件和工具的屋子,声音里带着一种开创者的豪情与期许,
“带你们去看看——咱们的‘兵工厂’!”
简陋的门板后,仿佛正酝酿着足以撼动敌人堡垒的力量,只是此刻,谁也无法预料这微弱的火种,最终将燃成怎样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