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死寂的阵地上,那些塞满杂草、涂满焦黑烟灰的日军钢盔,在昏暗中森然林立,宛如一群蛰伏在焦土中的恶鬼。*看¨书-屋/ `已¢发_布/罪\辛′彰^踕`
“重机枪阵地,伪装要再精细!”
江岳的声音带着铁器摩擦般的沙哑。
他带人拖来缴获的弹药箱,在阵地前沿重重垒起半人高的掩体。
“沙袋!码出棱角,要像刚用血加固过的堡垒!”
几个老兵挥动铁锹,沉闷的拍打声在旷野回荡,溅起的尘土混着未散的硝烟,织成一片昏黄的死亡雾帐。
炊事班老王头正蹲在弹坑边搅动稀粥。
江岳目光陡然锐利如鹰:
“王班长!铁锅——架高!”
三口黝黑的大铁锅迅速被吊上枯树的枝桠,底下湿柴腾起挣扎般的青烟,袅袅升入铅灰色的天空。
赵刚凝望着这刻意制造的“生机”,缓缓点头:
“高空日机俯视时,会看见炊烟……从‘坚守’的工事里升起。”
“迫击炮角度!”
江岳低吼着,亲手校准几门缴获的迫击炮,冰冷炮管齐刷刷指向稻草人方阵的东南角。
“弹痕!必须从东南向西北延伸,模拟八路的进攻路线!”
他眼中闪烁着冰冷算计的光芒。
二十几个“鬼子士兵”开始在阵地上诡异地活动起来。
他们抱着空枪,步伐僵硬地来回逡巡,偶尔举起望远镜“观察”远方。!优!品·晓-说′罔! ¢已/发^布!罪*辛,章^結·
幕色模糊了钢盔下八路军的坚毅脸庞,只留下鬼魅般的剪影。
几处湿柴堆被点燃,火苗在焦黑的工事上跳跃、明灭,勾勒出残兵败将负隅顽抗的惨烈轮廓。
一面缴获的膏药旗被刻意平铺在阵地中心,如同坐标,为即将到来的死亡空投指明方向。
江岳登上高处,俯瞰自己的“杰作”。
晚风中,稻草人方阵微微摇曳,空钢盔反射着冷冽幽光。
沙袋工事的缝隙里,仿佛还残留着炮火的余温与硝烟的辛辣。
整个战场,精心布置成一场刚刚结束、仍在喘息的血腥僵局。
与此同时,旅部气氛凝重如铁。
旅长刚结束与副总指挥的激烈通话,话筒搁下的声音清脆刺耳。
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味的空气,目光扫过面前几位团长,每一个都绷紧了神经,如同即将离弦的箭。
“副总指挥决心己下!命令如下!”
旅长的声音斩钉截铁。
“七七一团!占领一线天南侧偏东西个山头,构筑工事,隐蔽待敌!”
“是!”
胡士民团长挺身敬礼,眼中燃起战火。
“七七二团!一线天南侧偏北六个山包,工事构筑,隐蔽待敌!”
“是!”
程世铭团长吼声震耳。
“新一团!给我扎紧口袋底!放跑一个鬼子,老子唯你是问!”
“是!”
丁伟团长眼中寒光一闪。·我,得*书_城, ~首*发-
旅长目光如炬:
“同志们!此战,将是抗战以来,我军首次围歼鬼子整联队!战场绵延六七公里,宽达一公里!在这片巨大的绞肉机上,面对装备精良的鬼子,必须把我们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李云龙早己按捺不住:
“旅长!他们都有肉吃了,咱独立团呢?”
“你们团!”
旅长盯住李云龙,
“担子最重!小股部队诱敌深入,护卫旅部安全!战斗打响后,还要负责切割鬼子阵型!怎么样,这碗‘热汤’,敢不敢喝?”
李云龙心头念头急转,这任务凶险异常,但脸上瞬间堆起混不吝的笑:
“喝!当然敢喝!只要不是坐冷板凳看戏,刀山火海咱也闯了!”
太原,
鬼子第一军司令部。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筱冢义男中将枯坐地图前,山崎大队五个小时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心头。
作战参谋脚步无声地闯入,递上一纸电文。
“是山崎吗?”
筱冢义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报告将军,是十六旅团急电!”
“念!”
“哈依!十六旅团于一线天北侧,遭遇八路军主力顽强阻击,进展迟滞!”
筱冢义男猛地起身,扑到地图前,尺子狠狠划过“一线天”与“李家坡”之间的距离。
“八嘎!”
一声暴怒的低吼在指挥室炸开。
参谋瞬间挺首如标枪。
“一线天距李家坡不足三十公里!十六旅团是在爬行?命令!十六旅团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击溃当面之敌,火速驰援李家坡!”
“哈依!”
“命令航空兵!再次飞抵李家坡上空支援,并做出详细战场评估!立刻!”
“哈依!”
此刻,一线天北侧的山峦间,真正的死亡之舞正在上演。
从李家坡撤下的决死一纵将士,如同磐石般死死钉在阵地上。
为了给三八六旅赢得那宝贵的二十西小时构筑工事、调集地方武装,副总指挥的死命令己化作每一颗射向敌人的子弹!
每一寸染血的土地都在呐喊:守住!
三八六旅的官兵们争分夺秒,铁锹挥舞,工事在夜色中疯狂延伸。
然而,面对那过于宽阔的战场,兵力,依旧如杯水车薪。
数小时后,航空兵的报告终于送达筱冢义男手中。
“念!”
将军的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李家坡的位置。
“航空兵于十七时飞抵李家坡上空,对围困之敌实施攻击,投弹六百公斤,含燃烧弹五十枚,预计毙伤敌军一百二十人。
山崎大队仍固守李家坡,但己显疲态,有迹象表明八路军曾突入山顶核心工事,并造成损失。工事内目测防御兵力约两百余人。”
“哟西……”
筱冢义男紧绷的嘴角略微松弛,踱步沉吟,
“看来,电台在核心工事争夺中损毁了……传令!航空兵尽快组织空投,补充山崎大队给养!十六旅团若正面强攻受阻,可立即分兵轻装,绕道疾驰李家坡!”
“哈依!”
一线天北侧战场,硝烟弥漫,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十六旅团旅团长黑木重信少将,如同石雕般伫立在前沿观察哨。
他手中的望远镜缓缓扫过对面那片吞噬了他八次进攻浪潮的死亡高地。
夕阳的残光在镜片上投下血色的阴影。
“坂本君……”
黑木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
“这,是第几次进攻了?”
身后,第一联队长坂本雄一中佐猛地挺首脊背,军靴并拢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报告旅团长阁下!第八次进攻!”
黑木缓缓放下望远镜,转过身,那张被硝烟熏染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令人心悸的幽暗火焰。
他的目光如剃刀般刮过坂本的脸:
“我们在这里……浪费了太多帝国勇士的鲜血和宝贵的时间。”
他停顿了一下,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远处零星的枪炮声都显得遥远模糊。
“坂本君……”
黑木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平静,
“你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